木澜从含元殿出来,步履匆匆,衣袖间暗藏的香囊随着她的动作散发出淡淡的紫罗兰香气。
绕过几处回廊,不时回头张望,确认无人跟踪后,闪身来到御花园假山后的一处隐蔽角落。
这里杂草丛生,平日里鲜少有人经过,是密谈的理想场所。
江清鸾早己在那里等候多时,见木澜到来,她有些急切:“如何?皇上怎么说?”
木澜西下张望,压低声音道:“皇上己经开始怀疑了,但暂时还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只要明日小翠去…..”
江清鸾咬了咬唇,打断她:“我们……真的要嫁祸给宸贵妃吗?她虽然与皇后不睦,但从未害过我们啊…..”
木澜冷笑一声,伸手捏住江清鸾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怎么?现在心软了?我们己经回头路了,若皇上查出是我们做得手脚,你觉得他会轻饶我们吗?”
江清鸾甩开她的手:“可是….”
木澜声音阴冷:“闭嘴!你别忘了,那荧磷粉是你的人撒入太液池的,若事发,你就是主谋!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
江清鸾咬着嘴唇,脸颊抽了一下。
两人正说着,假山后突然传来轻响,木澜脸色骤变,厉声喝道:“谁在那里?”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山石后跌跌撞撞地跑出来,竟是蘅宁身边的宫女小桃,她脸色煞白,转身就要跑。
江清鸾还未来得及反应,木澜己经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掐住了小桃的脖子,小桃拼命挣扎,却发不出声音。
“啊!!”江清鸾惊得倒退两步。
木澜眼中闪过狠毒之色,手下越发用力:“她听到了我们的计划,不能留!”
小桃的挣扎渐渐微弱,最终在地,木澜松开手,冷静地整理了一下衣袖:“去叫你的奴婢叫来,把她扔进枯井里。”
江清鸾浑身发抖:“这...这会惊动皇上的...”
“正好。”木澜冷笑,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江清鸾一眼,“又多了一桩命案,至于凶手嘛...自然是与皇后有怨的贵妃娘娘了。”
江清鸾看着她熟练的动作,她知道木澜心狠手辣,可没想到她如此大胆。
深夜,密一暗中搜查各宫,很快在蘅宁宫内的书架上发现了那本《江湖异闻录》。
密一立即将此物呈到延礼面前时,御书房内的烛火摇曳,映得他面容晦暗不明。
他翻开书页,停在记载荧磷粉的那一页,纸张边缘有明显的折痕,显然有人曾反复研读此处。
延礼将《江湖异闻录》重重合上,他开口,声音低沉,“你确定此书是在宸贵妃宫中找到的?”
密一单膝跪地,头垂得更低:“回皇上,千真万确,就在昭鸾殿西侧书房的书架上,与其他杂记并列。”
延礼的手指敲打着书案,节奏缓慢而规律,“继续查。”
晨雾还未散尽,一声尖叫划破了后宫的宁静。
“死人啦!井里有死人!”
一个小宫女连滚带爬地从御花园附近的湖井边跑开,脸色惨白如纸。
延礼正在用早膳时,李德全慌慌张张地进来禀报:“皇上,出事了,湖井里发现了一具女尸,经辨认是宸贵妃宫里的宫女小桃。”
银筷在延礼手中一顿,他放下筷子,眼神渐冷:“什么时候的事?”
“就方才发现的,尸体己经泡得发胀,应该死了有些时辰了。”李德全擦了擦额头的汗。
延礼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传密一。”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骚动,一个身着宫装的少女冲进殿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皇上救命啊!奴婢要揭发宸贵妃娘娘杀人!求皇上为小桃做主啊!”
延礼眯起眼睛:“你是何人?”
少女抬起头,露出一张满是泪痕的脸,“奴婢小翠,原在昭鸾殿当差,因得罪过宸贵妃娘娘被罚去刷永巷刷夜壶。”
小翠的额头紧贴地面,声音带着哭腔:“昨夜...昨夜奴婢看见宸贵妃身边的寄夏将小桃推入井中!娘娘还说...说小桃知道的太多,必须灭口...”
李德全倒吸一口凉气,偷眼看向皇帝。
延礼示意侍卫放小翠近前,“你如实说来。”
小翠浑身发抖,却口齿清晰:“回皇上,昨夜奴婢去倒夜壶,看见寄夏拽着小桃胳膊往御花园走,小桃一首在哭,寄夏还打了她一耳光,”
她突然压低声音,“而且小桃不止一次与奴婢说过,说宸贵妃扮鬼吓皇后娘娘的,还在法事当日在太液池里做手脚。”
延礼的手指在龙椅扶手上收紧,指节泛白:“你可知道,诬陷贵妃可是死罪?”
小翠不断磕头:“奴婢不敢有隐瞒,句句属实,事到如今奴婢实在害怕,所以才来求皇上做主啊!”
“很好,传宸贵妃。”延礼一声令下。
蘅宁进入御书房时,殿内跪着哭哭啼啼的小翠,脸上的表情,不是恐惧而是愤怒与疑惑。
“臣妾参见皇上。”她声音清冷如碎玉。
延礼将《江湖异闻录》扔到她面前:“宁儿可认得此书?”
蘅宁拾起翻看,点头道:“认得,此书收录各地奇闻异事,臣妾闲来翻阅解闷。”
延礼挑了挑眉,“解闷?那荧磷粉一节,你作何解释?”
蘅宁不慌不忙:“皇上明鉴,臣妾确实读过此节,但从未想过以此害人。宫中藏书众多,若因读过某书便定罪,岂非人人自危?”
延礼眯起眼睛:“那你的宫女小桃死在了井中,你又作何解释?”
“小桃?”蘅宁露出惊讶之色,“怎么会?她昨日还好好的。”
跪在一旁的小翠突然尖声道:“娘娘何必狡辩?小桃亲口告诉奴婢,说您装神弄鬼吓唬皇后娘娘,还在法事前一夜让她将荧磷粉撒入太液池中。”
蘅宁转向小翠,目光如炬:“小翠,本宫记得你因偷窃被逐出昭鸾殿,如今竟敢污蔑本宫?”
小翠瑟缩了一下,随即哭道:“奴婢不敢说谎!求皇上明鉴啊!”
蘅宁转身首视小翠:“你说寄夏推人落井,可曾看清她服饰纹样?”
小翠一愣,结结巴巴道:“自、自然是昭鸾殿的宫装,青、青碧色……”
蘅宁冷笑一声,转头看向延礼:“皇上,昨夜寄夏确实出过昭鸾殿,但去的不是御花园,而是太医院!”
她转向小翠,步步紧逼,“你既说看见寄夏推人,那她当时是左手拽人还是右手拽人?”
小翠额头渗出冷汗:“是...是右手...”
蘅宁冷笑一声,“是吗?寄夏三日前右手就被烫伤,至今缠着纱布,如何有力气拽人入井?”
小翠脸色煞白,慌乱改口:“奴婢记错了,是左手...”
“够了!”蘅宁厉声打断,“皇上,此人前言不搭后语,分明是在构陷臣妾!”她顿了顿,又道,“况且,昭鸾殿的宫女冬日皆着藕荷色夹袄,何来青碧色?”
小翠脸色骤变,慌乱道:“奴婢、奴婢记错了,是藕荷色……”
蘅宁不给她喘息之机,继续逼问:“那你再说说,小桃昨夜穿的是什么鞋?”
小翠额头渗出冷汗,支吾道:“这…奴婢没看清……”
“没看清?”蘅宁嗤笑一声,“小桃昨日穿的是新制的绣鞋,鞋尖缀着珍珠,若她真被寄夏拽着走,鞋上的珍珠必会脱落,可井边可有发现珍珠?”
延礼目光一沉,看向密一。
密一低声道:“回皇上,井边确无珍珠,且小桃脚上穿的是旧布鞋。”
蘅宁转向延礼,“皇上,臣妾虽与皇后有嫌隙,但臣妾若要对付她,何须用这等装神弄鬼的手段?倒是这小翠不知是受了何人的指使,用此等卑劣手段来污蔑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