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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内药香浓郁，太后半倚在凤榻上，面色灰败，自被蘅宁气病后，身子便一首不见好。
此刻听闻皇帝中毒，更是急火攻心，咳得帕子上沾了点点猩红。
“太后娘娘，贵妃来给您请安了。”宫人战战兢兢地禀报。
太后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她还有脸来？！”
话音刚落，蘅宁己施施然踏入殿内，一袭绛紫宫装衬得她肤白如雪，她盈盈下拜，声音柔婉：“臣妾给太后请安，愿太后凤体康健。”
太后猛地拍案，茶盏震得叮当响：“贱人！皇上中毒，是不是你下的手？！”
蘅宁缓缓抬眸，眼中竟噙着泪光：“太后何出此言？臣妾对皇上一片真心，天地可鉴……”
“住口！”太后气得浑身发抖，“你行径多有不敬，如今又……咳咳……”
她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的血迹越发刺目。
蘅宁假意惊慌地扑上前，口中喊着：“太后，您别气坏了身子。”
她跪在太后榻前，看似恭敬，声音轻柔却字字如刀：“太后如此动怒，莫不是想起了先帝驾崩那日？听说先帝临终前，也是这般咳血不止呢……”
太后瞳孔猛然一缩，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床幔：“你、你竟敢！”
“臣妾只是心疼太后。”蘅宁抬起泪眼。
“住口！”太后突然暴起，扬手就要掌掴，却因气急攻心，整个人踉跄着栽下榻。
“太后娘娘！”宫人们惊呼着涌上来。
蘅宁作势去扶，却在混乱中附在太后耳边轻声道：“太后这般动怒，可是会伤身的。若是您和皇上同时殡天，这宫里……会是谁的天下？”
“毒妇！”太后目眦欲裂，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蘅宁的衣襟。
蘅宁惊叫一声后退，眼中却闪过得逞的快意，她看着太医们手忙脚乱地施救，看着太后渐渐灰败的面容，用染血的帕子掩住了嘴角的笑意。
“快！太后厥过去了！”
殿内乱作一团，蘅宁担忧地整理着衣袖，对赶来的皇后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皇后娘娘您可算来了，臣妾才跟太后娘娘说了几句话，太后就突然气急攻心......”
她适时地落下两行清泪，身子摇摇欲坠：“都是臣妾不好，臣妾不该在这时候来打扰太后静养。”
荣薇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你方才跟太后说了什么？”
蘅宁吃痛蹙眉，泪珠滚得更急：“臣妾...臣妾只是劝太后保重凤体，说皇上一定会好起来的......”
荣薇推开她，“来人！将宸贵妃禁足昭鸾殿，没有本宫的旨意不得出！”
蘅宁表面上诚惶诚恐退下，低垂的眼眸下，藏着的是阴鸷。
出了慈宁宫后，她没回宫而是来含元殿见了延礼。
龙榻上的延礼面色青白，胸口微弱起伏着，像具精致的傀儡。蘅宁在榻前三步处突然跪下。
“皇上！臣妾有罪！”哭喊凄厉得连守夜的太医都抖了抖，她膝行至榻边，颤抖着抓住龙纹锦被一角。
这个角度恰好让所有人看清她簌簌落下的泪珠，又不会真的碰到天子玉体。
“太后娘娘凤体违和，都是臣妾多嘴，”泪滴落在杏黄缎面上，洇出深色痕迹，“可臣妾只是见太后咳血，想起先帝当年...”
龙榻上的人突然动了动手指。
蘅宁立刻俯身，在外人看来是悲痛欲绝，“皇上您可一定要好起来啊，如今宫中流言西起，说您这病来得蹊跷，臣妾好担心您啊。”
延礼眼皮剧烈颤动，枯瘦的手突然抓住她手腕。
昭鸾殿内，殿门紧闭，禁卫森严，可她的神色却不见慌乱。
“娘娘，皇后派人把咱们宫里的宫人全都换了一遍，连小厨房的厨娘都没放过。”春息低声道，声音里透着不安。
蘅宁轻笑一声，指尖点了点香灰：“换就换吧，横竖他们也查不出什么。”
春息欲言又止：“太后那边？”
蘅宁眸中闪过冷意，“她活不过今晚。”
夜幕低垂时，慈宁宫方向传来一阵骚动。蘅宁站在窗前，远远望见宫人们举着火把来回奔走，隐约的哭喊声随风飘来。
“太后死了。”蘅宁轻声说道，声音里没有一丝波动，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她无关的事实。
寄夏在一旁开口：娘娘，接下来...”
蘅宁抬手打断她的话：“去把本宫那件素白宫装取来。太后大行，本宫虽被禁足，也该换上丧服以示哀思。”
就在春息转身去取衣服时，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恭敬的行礼声：“参见皇后娘娘。”
蘅宁眼中精光一闪，迅速调整表情，换上哀戚面容。荣薇带着宫女太监气势汹汹地闯入内殿，看到的是跪伏在地、泪流满面的蘅宁。
“皇后娘娘...”蘅宁抬头，泪水顺着苍白的面颊滑落，“臣妾刚刚听闻太后...太后她...”
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下去。
荣薇冷冷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怀疑与愤怒：“宸贵妃，太后驾崩前最后见的人是你。”
蘅宁以额触地，哭得浑身颤抖：“臣妾有罪，臣妾不该在太后病重时前去打扰，可臣妾真的只是关心太后凤体啊...”
“关心？”荣薇冷笑一声，“太医说太后是急火攻心，气血逆乱而亡，你究竟跟她说了什么？”
蘅宁抬起泪眼，模样楚楚可怜：“臣妾...臣妾只是见太后咳血不止，想起了先帝当年，一时失言提到了先帝驾崩时的情形...”
她在地上磕头，“皇后娘娘明鉴！臣妾真的不是有心的！臣妾只是太过担忧太后...”
荣薇身体一僵，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你...你竟敢在太后面前提先帝？”
蘅宁哭得更加凄惨：“臣妾知错了...臣妾当时见太后咳血，一时情急...”
荣薇猛地后退一步，眼中闪过恐惧：“来人！把宸贵妃押入慎刑司，本宫要亲自审问！”
“皇后娘娘！”蘅宁惊呼一声，随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一封信，“这是...这是皇上醒来时交给臣妾的，说若臣妾有难，可凭此信...”
荣薇狐疑地接过信，展开一看，脸色顿时变得复杂，信上确实是延礼的笔迹，内容很简单：宸贵妃侍疾有功，不得加罪。
“这...”荣薇的手指微微发抖，“皇上何时醒的？为何无人通报本宫？”
蘅宁低垂着头，声音柔弱：“臣妾禁足前去看了皇上，皇上只清醒了片刻，说了几句话就又昏睡过去了...”
荣薇死死盯着蘅宁，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破绽。就在这时，一名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皇后娘娘！皇上...皇上又醒了！传旨要见您和宸贵妃！”
蘅宁眼底闪过疑惑，但表面上仍是一副惊喜交加的模样：“皇上醒了？谢天谢地！”
含元殿内灯火通明，延礼半靠在龙榻上，面色苍白如纸，眼神却异常清明。
荣薇和蘅宁一同入内行礼时，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
荣薇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哽咽，“皇上...太后她…”
延礼抬手示意她不必多说：“朕己经知道了。”
他的声音虚弱但清晰，“母后年事己高，病痛缠身，如今也算是解脱了。”
蘅宁跪在一旁，适时地落下几滴眼泪：“皇上节哀，太后娘娘临终前最挂念的就是您的安康...”
延礼的目光落在蘅宁身上，复杂难辨：“朕听说...你被皇后禁足了？”
不等蘅宁回答，荣薇急忙解释：“皇上，臣妾怀疑太后之死与宸贵妃有关，她...”
“皇后！”延礼突然提高了声音，随即因气力不支咳嗽起来，“朕昏迷期间，你就是这样对待侍奉在侧的妃嫔的？”
荣薇脸色大变：“皇上，臣妾有理由怀疑...”
“够了！”延礼勉强止住咳嗽，“太后是病逝，与贵妃何干？朕醒来时亲眼所见，宸贵妃衣不解带地照料朕，怎会有害太后之心？”
蘅宁适时地叩首：“皇上明鉴，臣妾对太后只有敬爱之心啊。”
延礼疲惫地闭上眼睛：“行了，太后丧仪，就由皇后全权操办，宸贵妃你留下来了。”
蘅宁闻言皱了皱，有种不祥的预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