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望叹了口气,从食盒中取出一碗热汤:“小皇嫂先喝点汤暖暖身子,你脸色很差。”
林烬没有接,继续道:“那些瓦片的排列方式,只有通晓光学原理的人才能设计。而梁柱内的火药,更是需要精确计算爆破点......”他盯着谢望的眼睛,“七殿下可知道,这朝中还有谁懂这些?”
谢望眨了眨眼,一脸茫然:“小皇嫂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林烬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子愿,你老实告诉我,期羽阁与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谢望的手腕纤细,在林烬掌中微微发抖。他眼中泛起水光:“小皇嫂,你怀疑我?”声音里带着委屈,“我若是想害五哥,为何要等到现在?”
林烬松开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抱歉,我太紧张了。”
“我明白的。”谢望将汤碗塞进林烬手里,轻声道,“五哥现在身份特殊,不能亲自来看你,特意托我给你带句话——”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咬定自己对瓦片排列不知情。”
林烬捧着温热的汤碗,指尖微微发颤:“他......还好吗?”
“五哥没事,”谢望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香囊,“小皇嫂,听说你这些日子总是睡不安稳,这是从慈恩寺求来的安神香。”
香囊用的是素白锦缎,上面绣着几枝淡雅的桂花。
林烬接过时,闻到一股熟悉的桂花的气息。
“谢谢你,子愿。”
谢望目光闪烁了一下,轻声道:“小皇嫂别担心,五哥己经在查了。”
谢望陪着林烬待了会儿,看着他吃了些饭。
待谢望离去后,林烬仔细检查那个香囊。针脚细密,绣工精致,尤其是那枝桂花,很是合他心意。
他将香囊放在鼻尖轻嗅,沉水香中似乎还掺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
林烬蹙眉,正想再闻,牢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大人!”一名侍卫匆匆跑来,“陛下命人带您过去!”
林烬手一抖,香囊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时,忽然发现香囊底部有一处几乎不可见的线头松动...
但侍卫己经不耐烦地催促起来。林烬只好将香囊塞入怀中,跟着侍卫离开了牢房。
彰德殿——
“林烬,”皇帝声音冰冷,“拜殿设计图可是出自你手?”
“回陛下,是臣所绘。”林烬垂首道。
“那坍塌之事,你作何解释?”
林烬深吸一口气:“陛下明鉴,臣设计的图纸绝无问题。坍塌原因,臣怀疑出在琉璃瓦的排列与梁柱内部被人动了手脚。”
工部尚书立刻出列反驳:“荒谬!瓦片排列乃按常规,怎会导致坍塌?林大人莫非在推卸责任?”
林烬抬头:“常规排列不会,但若有人刻意将瓦片按特定角度铺设,便可形成聚光镜,聚焦阳光引燃梁柱内的火药。”
皇帝眯起眼睛:“你如何知道梁柱内有火药?”
“臣不知。”林烬坦然道,“但爆炸痕迹显示,火源来自梁柱内部。而当日阳光强烈,瓦片反光异常,臣才联想到这种可能。”
皇帝目光锐利地看向林烬:“你既早发现瓦片反光异常,为何不报?”
林烬心跳加速,这正是最危险的质问。他若承认早知异常,便是渎职;若说不曾发现,又显得失职。
林烬额角渗出细汗,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摆。他低垂着头,声音发涩:“臣......臣疏忽大意,未能及时发现异常,请陛下治罪。”
殿内霎时一片死寂。
工部尚书赵明德突然出列,厉声道:“陛下!林烬身为拜殿主修,竟犯下如此疏忽,致使社稷坛坍塌、礼王重伤,按律当革职查办!”
林烬跪伏在地,后颈的冷汗顺着脊背滑下。他不敢抬头,却能感觉到皇帝冰冷的目光如刀般刮过他的脊背。
“疏忽?”皇帝冷笑一声,“朕看未必是疏忽。”
林烬浑身一颤,心跳如擂鼓。
“林烬,”皇帝的声音陡然拔高,“你可知欺君是何罪?”
“臣不敢!”
“不敢?”皇帝猛地拍案,“来人!把太子带上来!”
殿门轰然洞开,两名禁军押着谢莲走入。太子素白的衣袍上沾满灰尘,发冠歪斜,脸上还带着擦伤,显然也是刚从牢中提出。
林烬余光瞥见谢瑾站在殿侧,面色阴沉如铁。
“太子,”皇帝冷声道,“你监工期间,可曾发现瓦片排列异常?”
谢莲跪伏在地:“回父皇,儿臣日日巡视,并未发现异常,儿臣只负责监工,对于瓦片选用何种,该如何排列一事不知。”
“是吗?”皇帝从案上抽出一卷图纸,“这是从工部搜出的拜殿设计图,上面明确标注了瓦片排列角度。林烬,这字迹可是你的?”
林烬抬头一看,瞳孔骤缩——那图纸上的标注确实像他的笔迹,但他从未画过这样的细节!
“陛下明鉴,”林烬声音发颤,“臣从未在图纸上标注过瓦片角度!”
“还敢狡辩!”皇帝怒喝,“来人!把工部的匠人带上来!”
三名工匠被带上殿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说!这图纸可是林大人交给你们的?”
为首的工匠颤声道:“回、回陛下,图纸确实是林大人所给......”
林烬如坠冰窟。这是栽赃!有人模仿他的笔迹篡改了图纸!
他猛地看向谢瑾,对方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林烬挺首脊背,声音虽轻却坚定:“陛下,臣愿以性命担保,从未在图纸上标注过瓦片角度。此图必是有人伪造!”
工部尚书赵明德厉声喝道:“放肆!证据确凿还敢抵赖!”
殿内气氛剑拔弩张,林烬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就在此时,谢瑾突然出列,玄色朝服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父皇。”他声音沉稳,“此事确有蹊跷。”
皇帝冷冷扫他一眼:“哦?”
谢瑾拱手道:“林烬半月前便因噩梦缠身告假,拜殿后期工程皆由太子监工。若图纸真有问题,他为何要在告假前特意标注瓦片角度?这不合常理。”
皇帝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
“儿臣恳请父皇给儿臣五日时间查明真相。”谢瑾抬眼,目光如炬,“若五日后仍无结果,儿臣甘愿同罪。”
殿内一片哗然。林烬猛地抬头看向谢瑾,胸口像被重锤击中——他竟敢用自身作保!
皇帝沉默良久,指节在龙椅扶手上敲了敲:“好,朕给你五日。五日后若无结果,林烬即刻移交大理寺严审!”说罢拂袖而去。
林烬被押回大牢时,月光正透过高窗洒落。他靠着潮湿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怀中香囊突然滚落出来。
借着月光,他注意到香囊底部松动的线头里隐约露出纸角
心头一跳,林烬急忙拆开香囊——里面除了一小包安神香料外,竟藏着一张字条:
「瓦片乃北疆贡品,经兵部侍郎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