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翘着二郎腿陷在定制皮质沙发里,电视屏幕的蓝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映得那双紧盯着财经新闻的眼睛泛着贪婪的油光。
他无意识地着腕上的百达翡丽,18K金表带上镶嵌的碎钻折射出虚伪的光晕。
——这块用林沐薇高三全额奖学金换来的奢侈品,表带缝隙里还嵌着昨夜赌场的筹码碎屑。
其中一枚红芯筹码上印着“玉满堂“的字样,正是祖母生前最爱的翡翠赌石店招牌。
苏婉端着果盘的手突然一颤,水晶葡萄滚落的声响像极了她心底碎裂的疑虑。
丈夫西装内袋里那张揉皱的辞退通知边角,艳粉色口红印在水晶灯下格外刺眼。
如同她藏在水果刀下的离婚协议草稿上,被钢笔反复戳刺的“林沐薇“三个字,早己洇成深紫的疤。
果盘磕在雕花茶几上的瞬间,她看见林泽下意识捂了下胸口。
——那里藏着张翡翠赌石的提货单,货主栏写着“林语凝“的名字,而款项来源标注着“祖母医疗专项基金”。
“看什么看?这家要不是我,你们早饿死了!”
林泽头也不回,声线像被砂纸反复打磨过,露出底下粗糙的自私。
他没看见苏婉指甲掐进掌心的弧度,更没留意她藏在水果刀下的。
除了协议还有张泛黄的ATM机转账凭条——2015年6月17日,那笔标注为“祖母医疗费“的38600元款项。
最终流向了本市最高档的奢侈品商场,消费明细显示购买了一支限量版口红,收款方签名与林语凝的笔迹分毫不差。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苏婉的声音抖得像秋风中挣扎的枯叶,目光死死盯着丈夫后颈那片可疑的潮红。
林泽终于回头,眼神淬着冰碴扫过她:“有病就去看医生,少在这儿疑神疑鬼!”
苹果砸在他胸口的闷响里,藏着她没说出口的话。
——审计局的调查函今早己经送达,他们带走的不仅是近五年的财务账本。
还有保险柜里那套刻着“林泽”字样的翡翠茶具。
而这套茶具的原主人,是几年前送去廉价火葬场的母亲。
(林沐薇的祖母)
羊绒毯滑落的瞬间,林沐薇站在楼梯口的身影被电视光勾勒出来。
她指尖捏着的手机屏幕亮起,洛幼凝发来的彩信里。
林泽正搂着穿红裙的辣妹站在“玉满堂”赌石店门口。
霓虹灯牌映着他手腕上的百达翡丽,也映着切割台上那块冰种翡翠的幽绿光芒。
——那正是祖母生前收藏的“蝴蝶恋”原石,遗嘱里写明要留给林沐薇做嫁妆。
林沐薇嘴角弯起的弧度,像极了祖母临终前攥在手心的蝴蝶戒指。
明明是笑,眼底却结着冰碴,随着她晃手机的动作,屏幕光映得林泽脸色由红转白,最后褪成骨灰盒的惨白。
恰在此时“哐当”门响。
林语凝挽着顾屿森闯进来,香奈儿五号的味道撞碎了满室腐臭。
却盖不住男人西装翻领上若有似无的廉价香水味。
——那是林泽常去的地下赌场里,陪酒女身上惯用的劣质香氛。
“姐姐又犯病了?”
林语凝捏着鼻子坐到林沐薇身边,LV包带故意蹭过她洗得发白的T恤,金属链条在灯光下划出轻蔑的弧。
林沐薇突然剧烈抽搐,嘴角溢出的“白沫”顺着下巴流下——那是她提前含在嘴里的牛奶。
此刻正随着蠕动的身体爬向酒柜,像条褪皮的蛇逼近猎物。
她眼角余光瞥见顾屿森下意识摸向裤兜,那里鼓鼓囊囊的形状,与昨天洛幼凝拍到他藏赌场筹码的角度如出一辙。
“果然骚坏了。”
顾屿森皱眉的瞬间,林沐薇精准地回以白眼:“总比用膜换保时捷的人干净。”
她晃了晃手机,新弹出的银行流水里。
那笔80万的“精神损失费“到账时间,恰好是林语凝提车的前一天。
林泽终于猛地拍桌,震得果盘里的青提滚落,其中一颗恰好停在林沐薇脚边,像极了她此刻想踩碎的虚伪亲情。
——那层薄薄的果皮之下,藏着的是十年来被啃食殆尽的血肉亲情。
螺蛳粉的酸笋味突然炸开,汤料包倒进碗里的声响,与祖母ICU里监护仪的蜂鸣诡异地重合。
林沐薇慢条斯理地拆开臭豆腐,特意选了巷口王老太家最臭的那种。
黑黄色的腐乳块在碗里晃荡,像极了当年苏婉喂给祖母的“补药“里,沉淀在碗底的白色粉末。
——后来她在旧药瓶里发现,那所谓的“进口补药”不过是磨碎的淀粉片,而真正的救命药,早被林泽换成了赌场的筹码。
林泽用医用棉花堵住鼻孔的样子,让她想起火葬场工人捂着口鼻抬出祖母骨灰盒的场景。
——那个最便宜的瓦罐,此刻正被她供在城郊流浪动物收容所的樱花树下,罐口插着祖母生前最爱的雏菊。
“跑什么?这可是用你们贪污的救济款买的'亲情套餐'!”
林沐薇抓起臭豆腐砸过去时,林语凝的尖叫混着顾屿森的咒骂。
她看着桌上那西把插成棺材形的餐刀,奶油被抹成祖母临终前凹陷的眼窝。
突然抓起蛋糕狠狠砸在林泽脸上,甜腻的奶油糊住他眼睛。
也盖住了他惊恐的瞳孔:“祖母说过,她的遗产要给流浪狗买棺材——因为狗都比你懂得摇尾巴谢恩!”
蛋糕里藏着的蓝莓果酱渗出,在林泽西装上洇成暗红的血痕,如同他十年来吸噬的亲情血液。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林沐薇正在镜前擦掉嘴角的奶油。
手机亮起,洛幼凝发来的加密文件里,祖母的病历扫描件上“心力衰竭”的诊断被水笔改成了“自然死亡。”
签字栏的笔迹与林泽在贪污报告上的签名如出一辙。
更触目惊心的是护理记录单,最后一周的用药栏全是空白。
而对应的日期里,林泽的信用卡在澳门赌场有五笔大额消费。
窗外,祖母用最后积蓄盖的军区流浪动物收容所亮着暖黄的灯。
每扇犬舍的玻璃上都贴着蝴蝶贴纸,像极了当年老人为晚归的她留的夜灯。
只不过现在灯光下,是几十只流浪狗安稳的睡姿。
林泽被警察架走时还在嘶吼,棉花从鼻孔滑落。
露出里面塞着的受贿发票,票面上“翡翠赌石“西个字被鼻血浸得模糊。
其中一张千元发票的背面,用铅笔歪扭地写着“给语凝买包”,落款日期正是祖母葬礼的第二天。
林语凝的名牌包散发着腐臭,拉链处还挂着臭豆腐的残渣。
顾屿森早趁乱没了踪影,只在门口地毯上留下半个沾着赌场地毯纤维的鞋印。
林沐薇靠在门框上嗦着螺蛳粉,电视里正播放她匿名举报的新闻,画面里林泽办公室的保险柜被打开。
里面除了赌石提货单,还有一叠未拆封的祖母赡养费汇款单,每笔都标注着“退回原址“。
沙发缝里,那颗沾着血珠的青提被蚂蚁拖进阴影。
血珠来自林沐薇刚才捏碎葡萄时划破的指尖。
与蛋糕盒上未干的蝴蝶血痕(她用草莓酱画的),在月光下组成扭曲的笑脸。
而远处收容所的围墙上,新喷的红漆涂鸦在夜色中泛着微光:歪扭的蝴蝶簪插在腐臭的蛋糕上,旁边是林沐薇用手术刀刻的字。
——“欠命还钱”西个大字底下,渗出的油漆正顺着墙面流淌。
如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她流在祖母家门口的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