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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帘门坠落的轰鸣震落墙灰，在走廊积尘里砸出蛛网般的裂痕。
瑶蔓后背撞碎消防栓玻璃门，血珠顺着发梢滴在“安全出口“的绿色灯牌上，将“安“字染成半片暗红。
林沐薇攥着她纠结成麻的马尾，膝盖抵住对方肩胛骨。
听见布料撕裂声混着骨骼错位的闷响——就像去年冬天扯碎林语凝送的假Prada围巾，只不过这次填充物是温热的血肉。
消防栓里的水带喷涌而出，在地面漫成猩红的河，倒映着两人扭曲的影子。
“松开！“
瑶蔓的尖叫擦着瓷砖地面滑行，发梢缠在生锈的铁链上，每一次挣扎都让玻璃碴更深地嵌入皮肉，“我爸是可是混黑社会的的！他能让你们尸体全变黑！”
她的眼线早己哭花，混着血污在脸颊划出诡异的纹路，像只被踩扁的劣质娃娃。
“你爸的命是不死的？”
洛幼凝蹲在消防栓旁涂新换的银色甲油，毛刷在瓶口刮出尖锐声响，“前年你往我画箱里倒卸妆水时，怎么不喊你爸来拆画室？”
她说话间甩了甩指尖，甲油滴在瑶蔓抽搐的手背上，像落了片凝固的银色结痂。
林沐薇瞥见洛幼凝手腕上的旧疤——那是为了护她被瑶蔓用美工刀划的，此刻在水带下泛着青白。
沈班主任在三楼办公室扯开领带，玻璃窗映出他暴起的青筋。
对讲机里传来保安队长的喘气声：“校长！操场...操场有人拿折叠凳砸人！”
他盯着监控屏幕上翻飞的校服裙摆，突然想起西年前林沐薇报到那天。
白球鞋沾着画室的钴蓝色，在教务处地板踩出歪歪扭扭的脚印。
那时她的头发还柔顺地束在脑后，不像现在这样沾满血污，像团炸开的野鸡毛。
“老大快走！”
黄毛拽着瑶蔓往停车场拖，她的校裤在地面拖出猩红轨迹。
裤脚勾住碎裂的瓷砖角，“再不走法医该来了！你忘了上次打群架记的大过？”
林沐薇靠在碎玻璃堆里嗤笑，后槽牙咬开一瓶冰镇可乐，气泡顺着嘴角流进锁骨疤痕。
——那是顾屿森去年推她撞消防栓时嵌进肉里的玻璃碴，现在成了枚淡青色的蝶形印记。
可乐顺着喉咙灌下去，激得她打了个带血腥气的嗝。
相机咔嚓声突然刺破混乱。
纪锦晨单膝跪在跑道上，长焦镜头对准她滴血的指节。
手腕银镯晃出冷光——那是她上个月在夜市花十块钱给他买的，此刻却在暮色里映出碎钻般的亮。
“林沐薇！”
他喊她时喉结滚动，镜头盖滚落在地，惊起一群啃食血迹的乌鸦。
他的校服白衬衫袖口沾着未干的钛白颜料，像被不小心泼洒的月光。
校服拉链在这时“刺啦“崩开。
林沐薇低头看见裂口从腰线蜿蜒到领口，露出里面印着骷髅头的黑色背心。
——这是纪锦晨送的二十岁生日礼物，当时他说“小疯子，骷髅比玫瑰更配你的骨头！”
她突然笑出声，抓起地上的半截拖布杆往空中一抛。
木棍划过抛物线时，她看见纪锦晨瞳孔里自己的倒影：头发缠满血污，嘴角却翘得像只偷喝了烈酒的猫。
拖布杆落下时砸中垃圾桶，惊飞了里面栖息的灰乌鸦。
“拍好了吗？”
她踩着瑶蔓的书包走近，鞋跟碾碎了香奈儿的双C标志。
皮革碎裂的声响像极了林语凝得知她偷穿新裙子时的尖叫，“本姑娘毕业照可不能缺了血腥特效。”
纪锦晨没说话，只是把相机转到她面前——屏幕里的人站在夕阳残骸中。
碎发粘在渗血的额角，校服破洞里露出的皮肤像块被暴雨冲刷的石膏像。
远处的旗杆上，校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边角己经磨得毛糙。
“像个疯子。”
他声音发哑，指尖蹭过她眉骨的伤口，指腹的茧子擦过结痂的血痂，带来细微的刺痛，“伤口要消毒，不然会留疤。”
“本来就是。”
林沐薇抢过相机自拍，镜头里的天空正熔成金红色。
像极了纪锦晨画室里那管快用完的镉红颜料。
她忽然想起上周在天台，他说“蝴蝶破茧时会吃掉自己的蛹！”
当时她把烟按在他手背上烫出红印，现在那疤痕正隔着衬衫贴着她的肩膀。
风掀起她的碎发，露出耳后那颗不明显的痣。
纪锦晨曾说：“那是蝴蝶停驻的第一个吻！”
警笛声突然尖锐起来。
洛幼凝举着喇叭从操场另一头冲来，马尾辫扫过满地碎发：“林爷！快跑！教导主任带着狼牙棒来了！”
她的帆布鞋踩进一滩积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
林沐薇把相机甩给纪锦晨，却在转身时被他攥住手腕——他掌心的茧擦过她手背的咬痕。
那是昨天在画室抢颜料时留下的，此刻还带着淡淡的淤青。
“跟我走。”
他的喉结抵着她发顶，语气像在调一幅永远画不完的画，“去越南，听说那里一个男人能娶很多个媳妇。”
他的呼吸里带着松节油和薄荷烟的混合气味，是她闻了西年的画室味道。
林沐薇愣了两秒突然大笑，笑得肩膀撞在他锁骨上。
远处传来卷帘门被撬开的巨响，瑶蔓的哭嚎混着教导主任的怒吼涌进走廊。
但她只看见纪锦晨眼里的自己：嘴角沾着可乐渍。
校服口袋露出半包薄荷烟，而她无名指上戴着枚DR钻戒。
——那是秦沐跑断腿从香港专柜买来的，丝绒盒子里的证书还带着海港的潮湿气息。
钻石在暮色里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撒在画布上的金粉。
“好啊。”
她踮脚咬住他耳垂，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蝉鸣炸开在暮色里，“但先让我把这b学校的厕所全堵了！我还要把林语凝的化妆品全扔化粪池！”
她的牙齿轻轻碾过他的耳廓，感觉到他身体瞬间的僵硬。
话音未落，她己挣脱他的手冲向教学楼，破洞的校服在风里鼓成帆。
纪锦晨举着相机追上去，镜头里的少女跳过花坛，踩碎了“文明校园“的警示牌。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成一柄燃烧的剑——而他知道，这只终于挣脱罐头瓶的蝴蝶，翅尖沾着的从来不是花粉，是熔金般滚烫的自由。
跑道旁的梧桐树上，蝉蜕在暮色中闪着微光，像无数个被遗弃的旧夏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