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锦晨盯着林沐薇看了很久,不知不觉他的指尖划过她腕间的蝴蝶手链。
金属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祖母临终前的叮嘱。
“小软糖这个乳名,”
纪锦晨忽然轻笑,侧眸看她耳尖泛红的模样,“是因为六岁那年你在孤儿院抢我的玫瑰蜂蜜软糖吧?”
林沐薇夹肉的动作顿住,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那年她瘦得像根豆芽,却敢踮脚抢高个子男孩手里的糖纸,被纪锦晨撞见时,她正把糖霜蹭得满脸都是。
“祖母说我脸蛋软得像棉花糖,”
她低声道,指尖着玻璃杯壁,“后来每次撒泼打滚,都是为了换她口袋里的夹心软糖。”
秦沐差点把筷子咬断:“嫂子你居然也有这么软萌的时候?”
林沐薇攥紧拳头,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胳膊上突起的肌肉,冷笑了声:“当然,可盐可甜,可强悍,男女通吃才配得上林爷的称号….”
洛幼凝却悄悄红了眼眶——她见过林沐薇被林语凝推进泳池时。
像只炸毛的猫死死扒住池边,却从没听过她提起童年的糖霜甜味。
“大一那年祖母走了,”
林沐薇突然放下筷子,声音冷得像冰,“林泽他们抢完遗产,就开始插手我的人生。”
她想起被锁在房间里的日子,继母苏婉摔碎她所有的糖纸,林语凝穿着她的裙子在镜子前炫耀。
“他们想把我捏成听话的软糖,我偏要变成扎手的荆棘。”
纪锦晨默默把果汁推到她面前,瓶身上凝着的水珠像她眼底未落下的泪。
“所以你用发疯反抗?”
洛幼凝小心翼翼地问。
林沐薇挑眉:“不然呢?等着他们把我剁碎了喂狗?”
她曾在家族宴会上把红酒泼在林泽脸上,也曾在林语凝的毕业典礼上放出她偷换试卷的录音。
那些“疯癫”的举动,不过是她用荆棘编织的铠甲。
身后突然传来高跟鞋的踉跄声。
程瑶晃着酒瓶走来,眼线晕染得像只落魄的浣熊:“林沐薇,你和江御到底什么关系?”
她身上的香奈儿套装皱巴巴的,显然刚从医院赶来。
“江御的未婚妻?”
林沐薇上下打量她,“可惜审美和他一样堪忧。”
程瑶被噎得脸色铁青,突然抓起酒瓶砸来:“你这种没人要的疯女人,凭什么嘲笑我!”
林沐薇侧身躲过,顺势揪住她的假发。
“啪嗒”一声,棕色卷发掉在地上,露出程瑶斑秃的头顶。
“我的头发!”
她尖叫着去捡,却被林沐薇扔进垃圾桶。
黑色塑料袋套在她头上时,程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乱抓:“你敢这么对我?我爸是……”
“是那个欠了江御三百万的军区建材商吧?”
纪锦晨慢悠悠地擦着筷子,“上周他刚把程氏集团的股份抵押了。”
程瑶的动作猛地僵住,透过塑料袋的破洞看向纪锦晨。
这男人怎么会知道她家的财务状况?
林沐薇蹲在她面前,声音甜得像草莓软糖:“姐姐知道江御为什么选择玩你吗?”
她故意把“选”字咬得很重,“因为你比林语凝蠢,比我好控制,最重要的是……”
她凑近程瑶耳边,“他勾一勾手指,你就会像狗一样过去舔他的脚,不过可惜你还是被男模打败了,因为你没有男模会舔!”
“你胡说!”
程瑶疯了似的扑过来,却被林沐薇轻松绊倒。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哄笑,有人拿出手机拍照:“看啊,这不是程家大小姐吗?”
“听说她为了江御连留学名额都放弃了!”
程瑶蜷缩在地上,塑料袋里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林沐薇看着她颤抖的肩膀,突然想起自己被林语凝泼脏礼服的那天,也是这样被无数目光凌迟。
“程瑶,”
她蹲下来,声音难得平静,“江御把你当挡箭牌,你却把他当救命稻草。”
纪锦晨递来湿纸巾,看着林沐薇擦手的动作,突然开口:“你祖母去世前,让我把这个给你。”
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糖纸,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给我的小软糖,要永远甜下去。”
林沐薇的手指触到糖纸的瞬间,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原来祖母早就知道,她的糖霜下藏着多少荆棘,却仍希望她能保留一点甜。
“鬣狗先生!”
她哽咽着,“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知道你假装疯癫,知道你偷偷攒钱想夺回祖母的房子,知道你每次打完架都会躲在车里哭。”
纪锦晨替她擦掉眼泪,指尖带着雪松的温暖,“因为我答应过她,要看着小软糖,别让她被荆棘刺伤。”
程瑶不知何时己经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
洛幼凝看着她的背影,突然问:“林爷,你说她还会去找江御吗?”
林沐薇把糖纸小心地放进钱包,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随她去吧,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把荆棘拔下来,重新裹上糖霜。”
夜宵摊的老板送来免费的草莓布丁,林沐薇用勺子挖了一口,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
纪锦晨看着她眯起的眼睛,突然觉得今晚的月光格外温柔。“喂,鬣狗先生!”
她突然开口,“下次再敢监视我,就不是喂软糖了。”
“哦?那是要绑起来?”
他挑眉。
林沐薇把布丁勺塞进他嘴里,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是要把你变成软糖,让我一个人吃。”
秦沐在一旁作呕:“够了够了,再秀恩爱我就去举报你们虐狗!”
凌晨西点的街道上,纪锦晨的跑车驶过最后一盏路灯。
林沐薇靠在他肩上,看着手机里林语凝给程瑶发消息的截图——“瑶瑶姐,江御说他只爱你一个”。
她轻轻删掉对话框,把头埋进纪锦晨的颈窝。
“鬣狗先生,”
她的声音带着困意,“其实我现在还是很爱吃糖。”
“嗯,”
他握住她的手,指尖划过她掌心的茧,“我知道,所以给你买了城南那家店的所有口味。”
车窗外,城市的轮廓在黎明前渐渐清晰。
曾经的荆棘丛中,终于开出了一朵裹着糖霜的花,而守护它的人,正用体温融化她所有的防备。
至于那些还在泥沼里挣扎的人,早己成了后视镜里模糊的风景,再也无法刺痛她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