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京城,桂花香漫了整条长街。林晚照揉着发酸的腰肢从药铺归来,近日总觉倦怠,平素轻快的步伐也变得迟缓。阿柔眼尖地迎上来,瞥见她苍白的脸色,银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林姐姐,你脸色怎这般差?可是累着了?”
谢砚之刚从刑部回来,手中公文还未放下,闻言立刻快步上前,伸手探她额头:“可是着凉了?走,我陪你回房歇着。”林晚照倚着他的臂膀,强撑着笑道:“许是近日有些乏了,不打紧。”
深夜,林晚照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恶心感惊醒,踉跄着跑到窗边干呕。谢砚之猛地坐起身,掌心贴在她后背轻轻安抚:“晚照,到底哪里不舒服?明日一早便请太医院院正来瞧。”林晚照按住翻涌的胃,恍惚间想起月信己迟了半月有余,心头猛地一跳。
第二日,院正把脉时,谢砚之紧张地攥着林晚照的手。老大夫捋着胡须,笑意爬上眼角:“恭喜谢大人,谢夫人这是有喜了。”屋内瞬间安静下来,谢砚之的瞳孔微微颤动,喉结滚动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您说...晚照有身孕了?”
“正是。”院正点头,“夫人胎象安稳,但体质偏虚,需好生调养。”待院正离去,谢砚之才如梦初醒般将林晚照轻轻搂进怀里,声音发颤:“晚照,我们要有孩子了...”温热的吻落在她发顶、眉间,最后覆上她的唇,带着失而复得般的珍惜。
消息很快传遍京城。阿柔风风火火抱着大包小包闯进谢府,玉镯撞着银铃叮当作响:“我就说林姐姐近日气色不同寻常!快让我瞧瞧!”她蹲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林晚照小腹,“小宝贝,我是阿柔姨姨,以后带你去看大漠的星星呀!”
陈玄和陆明川提着好酒赶来,却被谢砚之板着脸挡在院外:“孕妇闻不得酒气,要喝改日再聚!”陆明川哭笑不得:“你倒是护得严实!”陈玄则隔着院门大喊:“等孩子出生,我定要教他飞檐走壁!”
入夜,林晚照枕在谢砚之臂弯,感受着他一下下轻抚自己小腹的动作。窗外月光如水,洒在二人交叠的身影上。“谢砚之,”林晚照仰头看他,“你说孩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谢砚之低头吻去她眉间的忧虑,轻声道:“不管是男是女,我们的孩子,定会平安顺遂地长大。”
春去夏来,谢府的荷花池泛起层层涟漪。林晚照倚在水榭的美人靠上,手中团扇轻轻摇晃,看着池中鱼儿嬉戏。小腹微微隆起,己显露出几分孕态,衬得她愈发温婉柔美。
谢砚之端着一碗莲子羹走来,在她身旁坐下:“小心烫,这是特意让厨房熬了两个时辰的。”说着舀起一勺,轻轻吹凉后递到她唇边。林晚照含笑道:“又不是小孩子,哪用这般仔细。”话虽如此,还是乖乖张嘴吃下,清甜的莲子羹入口,暖意也漫上心头。
阿柔蹦跳着跑进水榭,手中抱着新裁的小衣:“林姐姐快看!我照着西域样式做的襁褓,上面绣了银铃,等小宝贝出生,戴上肯定可爱!”她凑到林晚照腹前,笑嘻嘻道:“小乖乖,有没有想阿柔姨姨呀?”惹得众人忍俊不禁。
陈玄与陆明川也常来府上做客。这天两人带着酒,说是要提前给未出生的孩子办“百日宴”。酒过三巡,陈玄拍着谢砚之肩膀:“等孩子出生,我可要当干爹,教他舞刀弄剑,保准是个英姿飒爽的小侠客!”陆明川挑眉反驳:“还是跟着我学骑马射箭才好,定能驰骋天下!”
林晚照看着他们笑闹,心中满是温情。夜色渐深,谢砚之陪着她在府中散步。月光如水,洒在蜿蜒的小径上。“晚照,你说孩子会像谁多些?”谢砚之突然开口,伸手揽住她的腰,生怕她踩空。
“若像你,定是个俊朗的小公子。”林晚照仰头望着他,眼中爱意流转,“若是像我,便做个自在的医女,或是洒脱的江湖客。”谢砚之低头轻吻她发顶:“不管像谁,只要平安喜乐就好。”
霜色浸透窗棂时,林晚照正歪在软垫上翻阅《产乳备要》,指尖无意识着微微隆起的小腹。铜炉里的龙涎香散着暖雾,将满室红绸帐幔晕染得愈发温柔,恍惚间竟辨不出今夕何夕。
"夫人,后院的早梅开了。"丫鬟挑帘而入,鬓边沾着细碎雪沫。林晚照扶着腰起身,寒风裹挟着冷香扑面而来,忽见谢砚之立在梅树下,玄色大氅落满雪花,手中却捧着个朱漆食盒。
"当心路滑!"他疾步上前搀住她,掌心的温度透过锦缎传来,"特地让厨房做了酒酿圆子,放了桂花蜜,不苦。"掀开盒盖,氤氲热气中浮着几颗白玉似的圆子,缀着点点金黄的桂花。林晚照咬开软糯的外皮,清甜的汁水在舌尖化开,突然想起初遇时他递来的那碗百合粥。
正说着话,阿柔的银铃声由远及近。"林姐姐快看!"她怀里抱着只毛茸茸的白狐,尾巴上系着彩绸,"这小东西在雪地里冻得首抖,我想着给孩子当玩伴正合适。"白狐亲昵地蹭着林晚照的手背,惹得她眉眼弯弯:"倒是个有灵性的。"
未时三刻,陈玄的笑声穿透长廊:"谢砚之!你儿子的满月酒可不能赖账!"他肩头蹲着只灰羽猎鹰,爪子上还系着枚精巧的银铃铛,"这可是我从北境带回来的,以后教小崽子驯鹰!"陆明川紧随其后,手里捧着卷泛黄的《马经》:"别听他胡诌,骑马射箭才是正道。"
暮色渐浓时,谢砚之将林晚照裹进厚厚的披风,两人并肩立在游廊下。远处万家灯火次第亮起,如同坠落人间的星辰。林晚照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腹侧,轻声道:"砚之,你听..."细微的胎动隔着薄衫传来,像是春天第一声惊雷,惊得谢砚之红了眼眶。
寒风卷起残雪掠过梅林,枝头未化的积雪簌簌而落,在青砖上碎成点点晶莹。林晚照倚着丈夫温暖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与腹中生命的律动渐渐重合,忽然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此刻更圆满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