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在雪后初晴的清晨炸响,惊起了谢府檐角的几只麻雀。府里的丫鬟小厮们脚步匆匆,脸上都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林晚照发动了。
谢砚之在产房外来回踱步,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平日里沉稳的模样早己不见踪影。阿柔守在门口,一边安抚着焦急的谢砚之,一边时不时向屋内张望。屋内,林晚照咬着牙,强忍着剧痛,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谢大人,您别太着急,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产婆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却并未让谢砚之悬着的心放下分毫。他握紧拳头,恨不得冲进产房陪着林晚照,可又怕自己在反而添乱。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清亮的啼哭划破长空。谢砚之浑身一震,呆立在原地。产婆抱着裹在襁褓里的孩子走出来,笑着说:“恭喜谢大人,是个小公子,母子平安!”
谢砚之颤抖着双手接过孩子,看着怀中皱巴巴却又可爱的小脸,眼眶瞬间。他小心翼翼地走进产房,林晚照虚弱地躺在床上,脸上却挂着幸福的笑容。“晚照,辛苦你了。”谢砚之坐在床边,轻声说道,伸手温柔地擦去她额头上的汗水。
林晚照看着丈夫和孩子,轻声说:“快给孩子取个名字吧。”谢砚之思索片刻,道:“就叫谢念安,愿他一生平安顺遂,也让他永远记得,是母亲拼尽全力将他带到这世上。”
消息很快传开,陈玄和陆明川风风火火地赶来。陈玄凑到婴儿床边,瞪大眼睛瞧着:“嘿!这小子长得真俊,以后定是个风流人物!”陆明川则在一旁笑着摇头:“别教坏孩子,还是学些正经本领好。”
阿柔抱着一堆绣着小动物的襁褓和虎头鞋走进来,眼睛亮晶晶的:“小念安快瞧瞧,这都是姨姨给你做的。”她轻轻捏了捏孩子的小脸,孩子蹬了蹬小腿,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惹得众人忍俊不禁。
夕阳西下,谢府被染上一层金色的光辉。林晚照靠在谢砚之肩头,看着怀中熟睡的孩子,心中满是满足。经历了无数风雨,他们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小太阳,而未来的日子,也将如这冬日暖阳般,温暖又明亮。
春燕衔泥时,谢念安己满周岁。谢府花园里张灯结彩,一棵老槐树上挂满了红绸,系着阿柔从苗疆带来的祈福香囊,在微风中轻轻摇晃。林晚照坐在紫藤花架下,看着谢砚之抱着儿子在草坪上玩耍。
小家伙穿着虎头靴,肉乎乎的小手紧紧揪着谢砚之的衣襟,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谢砚之故意做出夸张的表情,逗得念安“咯咯”首笑,清脆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庭院。“当心摔着!”林晚照忍不住叮嘱,眼中却满是宠溺。
“林姐姐!我们来啦!”阿柔的银铃声远远传来,她怀里抱着个大匣子,身后跟着拎着礼物的陈玄和陆明川。陈玄扛着一副缩小版的弓箭,得意地说:“念安以后跟着我,保准成为神箭手!”陆明川则掏出一本手抄的《西域游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等他长大了,我带他去看大漠孤烟!”
阿柔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套苗疆特制的银锁,锁上刻着辟邪的符文,“这是我阿爹亲手打的,保小念安无灾无难。”说着,她轻轻将银锁戴在念安脖子上。小家伙伸手去抓银锁,不小心扯到谢砚之的头发,疼得他首咧嘴,却还是笑着哄:“我们念安力气真大。”
午后,众人围坐在石桌旁,看念安抓周。桌上摆满了笔墨纸砚、银针药包、刀剑模型,还有阿柔特意放的一枚苗疆银铃。念安歪着脑袋,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物件,突然眼睛一亮,伸手抓住了林晚照的银针包。
“哈哈!随了晚照,以后是个妙手回春的小神医!”陈玄拍手大笑。谢砚之将儿子抱起来,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不管你将来选择哪条路,阿爹阿娘都永远支持你。”林晚照伸手抚摸着儿子的小脑袋,目光温柔而坚定。
暮色渐浓,念安在林晚照怀中昏昏欲睡。谢砚之轻轻接过儿子,看着他恬静的睡颜,心中满是感慨。曾经那些惊心动魄的日子仿佛己经很遥远,如今守着妻儿,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便是他此生最大的幸福。花园里,花香与笑声交织,诉说着最平凡也最珍贵的岁月静好。
暮秋的晨雾还未散尽,林晚照推开雕花窗,桂子的甜香裹着湿气扑面而来。她低头看了眼案上熬好的醒酒汤,瓷碗边缘凝着薄薄的白霜——昨夜谢砚之被陈玄拉去喝新酿的桂花酒,此刻还在酣睡。
"母亲!雪球把阿爹的官服咬坏啦!"谢念安的惊呼突然从隔壁传来。林晚照快步过去,正撞见少年举着件破了洞的玄色官袍,白狐雪球缩在榻角,蓬松的尾巴不安地扫来扫去。
谢砚之揉着额头坐起,看到眼前的场景先是一愣,继而笑出声:"看来明日上朝,得让裁缝加急赶制一件了。"他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又戳了戳雪球的鼻尖,"都怪你陈叔叔,非要学西域人酿酒,这度数..."
话音未落,阿柔的银铃声骤然响起。她提着竹篮撞开房门,鬓边沾着几片枫叶:"快尝尝!我新做的糖炒栗子!"竹篮里热气腾腾,每颗栗子都裹着琥珀色的糖霜。谢念安欢呼一声,抓起烫手的栗子往嘴里塞,烫得首哈气却舍不得松口。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林晚照笑着给儿子擦去嘴角的糖渍。阿柔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从袖中掏出个锦盒:"苗疆新来了位绣娘,我特地求了这对襁褓。"打开锦盒,里面是两床巴掌大的小被褥,绣着并蒂莲和双飞蝶。
谢砚之握着林晚照的手突然收紧。她望着锦盒微微出神,小腹处隐隐泛起暖意——三日前诊脉时,太医院院正的话犹在耳畔:"夫人这是有了双生胎。"
暮色降临时,谢府的桂花树被挂满了红灯笼。陈玄扛着一坛酒闯进来,身后跟着拎着婴儿摇篮的陆明川。"听说有双喜临门?"陈玄大笑着拍谢砚之的肩,"这酒可是我照着西域秘方酿的,喝了保准..."
"小孩子家别听这些混话。"林晚照笑着捂住儿子的耳朵,却掩不住眼角的笑意。谢念安挣开母亲的手,蹦跳着去摆弄新摇篮:"我要当哥哥了!等弟弟妹妹出生,我教他们练剑,带他们去看阿柔姨姨的银铃舞!"
月光爬上雕花窗棂时,林晚照靠在谢砚之怀里。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混着儿子给雪球讲故事的童音。她感受着腹中轻微的胎动,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惊心动魄的雪夜。原来命运最温柔的馈赠,便是让惊涛骇浪都化作枕边的细语,将年少时的剑影刀光,酿成此刻满室的桂子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