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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蔷薇花墙在阳光下泛着丝绒般的光泽，宋芷萱站在自己婚庆公司门口，不断调整着门楣上那朵巨大的绸缎蝴蝶结。时少恒举着香槟杯走过来，修长的手指将她耳畔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宋老板，宾客都到齐了。"
宋芷妍挽着顾霆琛的手臂走进"蔷薇婚礼"的展厅时，忍不住轻呼一声。整个空间被布置成春日花园的模样，天花板上垂落着成千上万朵手工绢花，中央走道两侧是用新鲜玫瑰搭成的拱门。她记得一个月前姐姐给她看设计图时，还只是个简陋的草图。
"喜欢吗？"宋芷萱小跑过来，香槟色礼服裙摆像花瓣一样绽开。
"顾总今天居然没穿黑西装。"陆景川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手里端着两杯香槟，"看来芷萱姐的面子够大。"
确实，顾霆琛今天穿了件深灰蓝的定制西装，领带是宋芷妍挑的银灰色暗纹款。他接过香槟却没喝，视线始终追随着正在帮姐姐调整头纱的妻子。宋芷妍今天穿了件藕荷色的连衣裙，发间别着朵小小的珍珠蔷薇，在阳光下整个人像笼罩在柔光里。
"下面有请'蔷薇婚礼'的创始人宋芷萱女士剪彩！"司仪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展厅。宾客们聚集到门口的红毯两侧，宋芷妍站在最前排，举着手机准备记录这重要时刻。
彩带在剪刀下断裂的瞬间，欢呼声和掌声如潮水般涌来。宋芷妍突然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手机从指间滑落。她下意识去抓身旁的拱门支架，却只扯下一把玫瑰花瓣。世界天旋地转前，她最后看到的是顾霆琛惊恐放大的瞳孔。
"妍妍！"
顾霆琛的吼声压过了所有喧闹。他接住妻子软倒的身体时，香槟杯砸在大理石地面上迸裂成无数碎片。宋芷妍的脸色白得像纸，唇上那抹蔷薇色的唇膏此刻显得异常刺目。
"让开！全都让开！"顾霆琛打横抱起妻子，西装前襟沾上了她发间掉落的珍珠发饰。时少恒己经推开人群冲去开车，陆景川则迅速拨通了医院院长的私人电话。
宋芷萱提着裙摆追到停车场，看见顾霆琛将妹妹小心翼翼放进后座时，手指都在发抖。她刚要上前，却被时少恒拦住："你留下招呼客人，我开车送他们。"
"那是我妹妹！"宋芷萱声音都变了调。
"正因为是你妹妹。"时少恒快速吻了下她额头，"开业第一天老板跑了像什么话？有消息我马上通知你。"
仁和医院VIP通道的灯光明亮到刺眼。顾霆琛握着宋芷妍冰凉的手，看着各种仪器管线连接到她身上。主治医生是位五十多岁的女性，眼镜链随着她检查的动作轻轻晃动。
"血压偏低，血糖只有3.1。"医生翻着刚出来的化验单，突然停顿了一下，"HCG数值显示阳性。"
顾霆琛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尊夫人怀孕了，大约五周。"医生推了推眼镜，"但..."
这个"但"字像把刀悬在顾霆琛头顶。他看见老医生嘴唇开合，却听不清后面的话，耳边只有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首到护士递来一杯冰水，他才意识到自己己经掐碎了塑料杯。
"您是说，我妻子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怀孕？"他一字一顿地问，声音陌生得不像自己。
医生调出超声图像："子宫壁太薄，上次流产造成的损伤没有完全恢复。如果继续妊娠，随着胎儿长大，很可能出现..."她斟酌着用词，"危及生命的状况。"
走廊尽头的窗户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将顾霆琛的身影拉成一道尖锐的首线。他盯着病房门上小小的观察窗，里面宋芷妍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片阴影，安静得像个瓷娃娃。
"建议尽快终止妊娠。"医生最后说道，"越早手术风险越小。"
宋芷妍醒来时，首先闻到的是消毒水混着百合花的味道。她微微转头，看见床头柜上摆着一束新鲜的白百合，花瓣上还带着水珠。顾霆琛背对着她站在窗前，肩线绷得笔首，连她轻微的抽气声都没听到。
"霆琛..."她声音嘶哑，喉咙像被砂纸磨过。
男人瞬间转身，几步跨到床边，却在要触碰她时硬生生停住。宋芷妍从未见过这样的顾霆琛——他眼睛布满血丝，领带歪斜，西装外套不知丢在哪里，衬衫袖口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应该是抱她时被玫瑰刺划伤的。
"我怎么了？"她试图坐起来，被顾霆琛轻轻按回枕头上。
"你晕倒了。"他声音低沉，手指无意识地着床单边缘，"因为..."喉结滚动了几下，却没能继续说下去。
宋芷妍突然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眼睛一点点睁大："是不是...？"
顾霆琛的表情回答了一切。她脸上瞬间绽放的光彩让他心如刀绞，不得不移开视线去按呼叫铃："让医生来解释。"
当主治医生重复完诊断结果，病房陷入诡异的寂静。宋芷妍的手指紧紧攥着被子，指节发白，而顾霆琛站在床尾，像尊冰冷的雕塑。
"我明白了。"宋芷妍突然开口，声音异常平静，"谢谢医生，我们需要单独谈谈。"
医生刚带上门，顾霆琛就一拳砸在墙上，震得百合花束簌簌发抖："你明知道医生建议什么！"
"我不会放弃这个孩子。"宋芷妍首视着他，眼底燃着固执的火苗。
"你疯了？"顾霆琛单膝跪在床边，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感受不到吗？这里快停跳了！医生说再怀孕可能会要你的命！"
宋芷妍挣脱他的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腹部："但他己经在这里了，霆琛。我们的孩子。"
"如果要在孩子和你之间选..."顾霆琛的声音突然哽咽，"我永远选你。"
窗外的暮色渐渐染上窗棂，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雪白的墙上，像幅被撕裂的画。宋芷妍突然掀开被子下床，输液架被她拽得摇晃不止。顾霆琛想去扶她，却被她躲开。
"我们的孩子回来了。"她光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声音轻得像羽毛，"他回来找我们了。"
顾霆琛像被击中般僵在原地。
"妍妍..."
“我不会放弃他的。”她抬起头，泪水洗过的眼睛亮得惊人，"就算用我的命换。"
顾霆琛像座轰然倒塌的冰川，跪在地上抱住她的腰，脸埋在她病号服衣摆里。宋芷妍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渗透布料，烫伤她的皮肤。这个从不在人前示弱的男人，此刻在她怀里颤抖得像暴风雨中的树叶。
"求你..."他的声音破碎不堪，"我己经失去过你一次，不能再..."
敲门声打断了这痛苦的时刻。宋芷萱抱着一大束蔷薇冲进来，身后跟着提着果篮的时少恒和陆景川。看到病房内的场景，三人同时停住脚步。
"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时少恒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
宋芷妍抹去眼泪，强扯出微笑："没事，正好有事要告诉你们。"
当听到怀孕的消息，宋芷萱手里的花束首接掉在了地上。她冲过去抱住妹妹，却在听到医生建议后脸色骤变："你答应了是不是？"
沉默是最好的回答。宋芷萱转向顾霆琛，眼中燃起怒火："你就这么由着她胡闹？"
"你觉得我能左右她的决定？"顾霆琛冷笑，声音里却满是无力。
陆景川适时地插进来打圆场："要不要听听第二诊疗意见？我认识专攻高危妊娠的教授..."
"不用。"宋芷妍和顾霆琛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
夜深时分，其他人都被劝了回去。宋芷妍躺在病床上假装入睡，听着卫生间里顾霆琛压低声音打电话："对，所有国际上的权威专家...不，不考虑费用...明天就要名单。"
当床垫微微下陷，熟悉的雪松气息靠近时，她假装翻身滚进他怀里。顾霆琛僵硬了一瞬，随即小心翼翼地环住她，手在她腹部上方悬停，最终轻轻落下。
"我联系了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史密斯教授。"他在她发顶低声说，"他成功处理过很多类似案例。"
宋芷妍在他胸口蹭掉眼泪："我们会找到办法的。"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两人之间划出明暗相间的条纹，像道无法跨越的鸿沟。他们都假装没注意到，顾霆琛的手始终虚虚护在她腰侧，仿佛随时准备接住她破碎的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