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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尔代夫的清晨，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房间。宋芷妍坐在私人诊所的沙发上，对面是一位年约五十岁的英国心理医生——Dr. Lewis。
"宋小姐，您说您己经可以发出简单音节，但某些特定的词汇仍然无法说出，对吗？"Dr. Lewis翻看着她的病历，"尤其是与创伤事件相关的人名？"
宋芷妍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让我们做个简单的测试。"医生递给她一张纸，"请试着念出这些名字。"
纸上依次写着：
1. 宋芷萱
2. 贺嘉言
3. 何若曦
4. 顾霆琛
前三个名字，她虽然声音嘶哑，但都能完整念出。可当视线落在第西个名字上时，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连气音都发不出来。
"Iing..."Dr. Lewis在笔记本上记录着，"这是典型的选择性失语症，您的大脑在保护您免受某些极度痛苦的记忆侵扰。"
宋芷妍盯着那个名字，眼前突然浮现顾霆琛最后看她的眼神——冰冷、失望、心如死灰。
"让我们换个方式。"Dr. Lewis拿出一叠图片，"看到这些图像时，您最先联想到什么？"
第一张是阳光福利院的旧照片。宋芷妍轻声说："家。"
第二张是手术室的标志。她的手指开始发抖："孩子..."
第三张是一对争吵的夫妻剪影。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却发不出声音。
"您在心里默念就好。"医生温和地说。
宋芷妍闭上眼，在心里回答：顾霆琛。
"现在，告诉我您对这个人最真实的感受。"
宋芷妍张开嘴，想说"恨"，可这个音节卡在喉咙里，变成了一声哽咽。
"不要思考，用第一个浮现在脑海的词。"
"痛......"她终于挤出一个字，泪水夺眶而出，"好痛......"
Dr. Lewis递过纸巾："您是否想过，也许您并不真的恨他，而是恨自己无法恨他这个事实？"
这句话像一把刀，精准剖开了她精心构筑的防御。
离开诊所时，夕阳己经西沉。宋芷妍赤脚走在沙滩上，海浪一次次冲刷着她的脚踝。
医生的话回荡在耳边："选择性失语症患者往往对无法说出的名字抱有最复杂的情感——极度的爱，或极度的愧疚。"
她跪倒在海水里，终于承认一个可怕的事实：她从来就没有真正恨过顾霆琛。
哪怕是他擅自决定拿掉孩子的时候，哪怕是他冷酷地推平福利院的时候，哪怕是他如今与何若曦出双入对的时候......
她恨的，是自己居然还爱着他。
"为什么......"她对着大海嘶吼，声音破碎不堪，"为什么不恨你......"
海浪吞没了她的哭喊，就像命运吞没了她所有的挣扎。
当晚，宋芷妍鬼使神差地走进了度假村的酒吧。电视上正在播放财经新闻：
"顾氏集团总裁顾霆琛与何氏千金何若曦今日共同出席AI医疗峰会，据传两家即将达成战略联姻......"
画面里，顾霆琛一身笔挺西装，正在签约台上与何若曦碰杯。那个女人穿着优雅的香槟色礼服，手指上的粉钻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正是前几日拍卖会上顾霆琛天价拍下的那颗。
宋芷妍的喉咙又开始发紧。她死死盯着顾霆琛的脸，试图找出一丝勉强或不情愿，可他的表情完美得无懈可击，甚至在对何若曦微笑时，眼角的纹路都那么自然。
"再给我一杯。"她将空酒杯推给酒保，声音嘶哑。
烈酒入喉，灼烧着尚未痊愈的呼吸道。宋芷妍剧烈咳嗽起来，却还在机械地往嘴里灌酒——如果酒精能烧掉那些该死的记忆，她宁愿得咽喉癌。
回到别墅时，宋芷妍己经醉得脚步虚浮。她跌跌撞撞地打开门，却被茶几上的杂志封面刺痛了眼睛——
《商业周刊》最新一期，顾霆琛和何若曦的合照占据整个封面，标题赫然写着：《强强联合：顾何两家千亿医疗合作内幕》。
她明明没有订过这本杂志！
颤抖着翻开内页，何若曦的专访内容像刀子一样扎进心里：
"霆琛是个很体贴的人，知道我对花粉过敏，特意把签约现场的鲜花都换成了永生花......"
"我们相识于三年前的一个医疗论坛，但真正走近是在他感情受挫后......"
"婚礼？应该会在年底吧，毕竟我们都这个年纪了，不需要太长的磨合期......"
宋芷妍猛地合上杂志，却看到封底粘着一张便签纸，上面打印着一行字：
夜深人静，宋芷妍抱膝坐在落地窗前，望着漆黑的海面。
酒精和震惊过后，她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她看清了一个事实：顾霆琛确实己经向前走了，而且走得干脆利落。
只有她还困在过去的牢笼里，连他的名字都说不出口。
手机静静躺在床头，只要开机，就能联系到宋芷萱，就能回到那个有家人朋友的世界。可回去之后呢？面对顾霆琛即将再婚的消息？面对那些或怜悯或嘲讽的目光？
"我该怎么办......"她对着虚空呢喃，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海面。宋芷妍突然想起小时候在福利院，每当睡不着就会数窗外的星星。那时候她多渴望有个家啊，可现在，她却拼命逃离那个曾经给过她家的男人。
命运真是个残忍的玩笑。
第二天清晨，宋芷妍再次来到Dr. Lewis的诊所。
"我想治好我的失语症。"她首截了当地说，"无论用什么方法。"
医生推了推眼镜："这需要您先面对那个名字所代表的全部记忆——包括最痛苦的部分。"
"我准备好了。"
"那么，请看着这张照片。"Dr. Lewis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打印纸——赫然是顾霆琛在福利院拆迁现场的新闻截图。
宋芷妍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掐住。
"不要抵抗那种窒息感，让它流经您。"医生轻声引导，"现在，试着说出他的名字。"
"顾......"她的声带像被砂纸摩擦，火辣辣地疼，"顾......"
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但这次她没有停下。
"霆......"
心脏剧烈跳动，耳边嗡嗡作响。
"琛。"
当最后一个音节艰难地挤出喉咙时，宋芷妍像被抽干所有力气般瘫在椅子上，泪流满面。
她终于说出了那个禁忌的名字，也终于承认——
她爱的，恨的，放不下的，从来都只有顾霆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