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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滨火车站·一九二八年立秋
蒸汽机车的白雾吞没月台时，苏婉宁的貂绒围巾扫过俄文时刻表。霍云深压低礼帽檐，七宝琉璃剑裹在琴盒里，剑穗的鎏金梅花扣与行李工号牌相撞，发出细碎清响。
"奉天来的三等票两张。"
售票窗内伸出布满冻疮的手，指甲缝里嵌着暗红丝线——正是锁金绣的"九曲回龙针法"。苏婉宁的银元滑过黄铜栅栏，瞥见票员腕间的刺青：双头鹰纹身下新增"昭和三年"的日期。
候车室的煤油吊灯忽明忽暗。
穿白俄医师袍的男人正在翻阅《满洲医学报》，报纸边角处显微雕刻的吴淞口潮汐图随光影晃动。苏婉宁的翡翠耳坠突然磁吸在长椅铆钉，旋开的暗格里躺着张残缺的《中东铁路货运单》——"大豆"条目后被红笔划去，改为"特殊培养基"。
"宁姑娘当心。"
霍云深用琴盒挡住飞来的煤渣，见三个日本商人正装卸柳条箱。箱体"三井物产"的标识下，松木纹理间渗出淡绿液体，在月台积雪蚀出菊形凹痕。
货运值班室的挂钟敲响八下。
苏婉宁闪身潜入扳道房，泛潮的《列车编组表》显示：今夜零时特别加挂的冷藏车厢，始发站竟是横滨圣母院。她撕下表格夹层，遇热显影的锁金绣纹路拼出张细菌实验室平面图，通风系统标注的满文意为"活体样本输送通道"。
"少帅看这里！"
霍云深剑鞘撬开防冻剂铁桶，桶底粘着本《乘务员日志》。大正七年十二月记载："奉天至哈尔滨段发现疑似鼠疫死者，尸体心口现菊纹红斑，移交关东军防疫班。"
月台突传哨音。
两人混入三等车厢，见白俄医师正用听诊器检查旅客。苏婉宁的貂绒拂过座椅缝隙，勾出半截注射器——针头残留的褐色液体散发淡淡尸臭，与杨树浦药厂发现的改良芥子气如出一辙。
"女士需要毛毯吗？"
列车员推着餐车经过，白手套下的腕表链缀着微型十字架。苏婉宁接过俄式茶炊时，指腹触到杯底凸起的满文："双生择一"。
霍云深突然拽着她冲向洗手间。
镜面背后暗藏的保险箱内，成捆的《南满医学杂志》浸在福尔马林中。昭和三年特刊封面照片显示：穿和服的生母正在解剖台前缝合尸体，手术刀柄刻着"47"编号，背景药柜标签写着："记忆消除剂三期实验成功"。
"这趟车是移动实验室！"
霍云深剑尖颤抖着挑起杂志内页，满文批注的细菌培养参数旁，锁金绣线勾勒出哈尔滨马迭尔宾馆的建筑图纸。
二等包厢突然爆出哭喊。
苏婉宁撞开雕花木门，见日本商人瘫倒在波斯地毯上，西装内袋滚出支德制鲁格手枪。枪管缠金线纹路与她胎记吻合，弹夹压着的电报译稿写着："第47号实验体己转移至亚细亚号列车"。
白俄医师的听诊器突然抵住苏婉宁后心。
"小姐的心跳频率......"他俄语夹杂着关东腔，"与横滨圣母院的活体样本完全一致。"
霍云深挥剑劈开包厢窗帘，见冷藏车厢的通风口正喷出淡紫色烟雾。苏婉宁的翡翠耳坠高频震颤，指引他们望向车顶——鎏金梅花扣正嵌在信号灯底座，与马迭尔宾馆的铜制穹顶遥相呼应。
"跳车！"
两人撞破车窗滚入雪堆时，见日本宪兵正在包围列车。苏婉宁的围巾勾住信号灯电缆，扯落的鎏金梅花扣坠入铁轨缝隙，与枕木间的冰碴碰撞出诡异蓝光。
马迭尔宾馆的霓虹招牌在夜色中流血般殷红。
霍云深用剑柄撬开旋转门暗锁，大堂钢琴突然自鸣。苏婉宁掀开琴盖，发现击弦槌裹着锁金绣帛，五线谱上的音符实为满文标注的细菌战时间表。
"1931年秋......"她抚过最高音处的红圈，"这是关东军参谋部的笔迹！"
穿貂皮大衣的白俄贵妇突然跌倒。
苏婉宁扶起她时，触到貂皮下藏着的体温计——水银柱显示42度，玻璃管表面显微雕刻着吴淞口炮台坐标。贵妇耳语着塞来张房卡，俄文门牌号遇热显影成日军第七师团番号。
客房壁炉突然爆燃。
霍云深踹翻柴堆，发现铸铁炉膛内焊着成排德制试管。苏婉宁用银簪挑破密封蜡，褐色液体在波斯地毯蚀出菊纹，与横滨圣母院提供的"慈善疫苗"成分相同。
浴室镜面突然蒙雾。
苏婉宁的指痕显露出满文密码，霍云深用剑尖刮去水银镀层，背后混凝土墙用锁金绣线嵌着巨幅地图——中东铁路沿线标注的红圈，正与鼠疫爆发点完全重合。
"宁姑娘看这里！"
霍云深撬开天花板浮雕，坠落的《宾客登记簿》显示：大正七年西月七日入住的日本商人，签名笔迹与生母护士服照片背面的医嘱如出一辙。
消防通道突传皮靴声。
两人翻窗跃入后巷，见白俄医师正将冷藏箱搬上装甲车。箱体"横滨水产"的标识下，融化的冰水渗出淡绿荧光，在雪地绘出"47"的死亡编号。
圣索菲亚教堂的钟声惊起寒鸦。
苏婉宁的胎记在朔风中灼痛，锁金绣线自旗袍下摆游出，指引他们望向教堂穹顶——青铜十字架的阴影里，成箱的"广济堂"药瓶正被装入日军运输机，机翼上的菊纹在探照灯下泛着血色。
"该收网了。"霍云深握紧剑柄，"用他们最爱的锁金绣，绞死这些恶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