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沈知薇在柳氏面前不经意地露了一手雪盐糖霜之后,柳氏对她的态度,可以说是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虽然依旧端着嫡母的架子,但言语间明显客气了不少,甚至每日的份例都悄悄提高了一些,不再是以前那种清汤寡水的敷衍。
显然,柳氏是打定了主意要从沈知薇这里挖出更多宝贝。那雪盐糖霜的滋味,她是尝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了,做梦都想再来一点。
沈知薇自然是乐得配合,每日请安时,都会恰到好处地透露一些关于亡母旧物的零星信息,什么“记载着奇方异术的残破古籍啦”,什么来自海外仙岛的奇异种子啦,什么“能让织物散发天然异香的神秘香料啦”,说得是云山雾罩,玄之又玄。
柳氏听得是抓心挠肝,恨不得立刻冲到沈知薇的院子里翻个底朝天,但又碍于沈知薇那亡母遗物,出嫁嫁妆的挡箭牌,不好做得太过明显,只能每日里旁敲侧击,许以各种好处,试图让沈知薇主动奉献出来。
沈知薇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每次都以女儿愚钝,尚未参透其中奥秘或者“那些东西太过珍贵,女儿不敢轻易示人”为由,轻飘飘地挡了回去,把柳氏的胃口吊得是越来越高。
这种你想要但我偏不给,急死你的戏码,沈知薇玩得是不亦乐乎。
而另一边,被禁足了三日,又抄了二十遍《女诫》的沈玉萱,终于被放了出来。
这几日,她在房里可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尤其是听说沈知薇那个贱丫头,不仅没因为落水之事倒霉,反而因祸得福,又是得了母亲赏赐的玫瑰玉容皂,又是被母亲另眼相看,她就气得牙痒痒。
凭什么!她沈玉萱才是沈府的嫡小姐,所有好东西都应该是她的!沈知薇一个庶出的贱种,也配跟她争?
一解禁,沈玉萱就憋着劲儿要找回场子。
她特地换上了一件新做的秋香色缠枝莲纹样的绫罗褙子,头上戴着赤金镶红宝石的华胜,耳朵上是配套的红宝石耳坠,手腕上还套着一只成色极好的羊脂玉镯子,打扮得是珠光宝气,光彩照人。
她就不信,凭她这一身行头,还压不过沈知薇那个穷酸丫头!
这日,天气晴好,府里的几位小姐,包括刚解禁的沈玉萱,都被柳氏叫到后花园的水榭赏花。美其名曰家庭和睦,姐妹情深,实则是柳氏想借机再从沈知薇口中套些话。
沈知薇依旧是一身素净的打扮,不过,今日她稍微奢侈了一把。
她在系统商城里,用15积分兑换了一小块约莫一尺见方的仿真丝雪纺面料。这面料是浅浅的藕荷色,薄如蝉翼,轻若云霞,在阳光下泛着一层朦胧又华丽的光晕,手感更是丝滑柔顺,远非这个时代寻常的丝绸可比。
她没打算用这块料子做什么衣服,毕竟太小了,而且在这个时代也太过惊世骇俗。她只是将这块料子裁了一小条,约莫两指宽,当作发带,松松地系在脑后垂下的青丝上。
那藕荷色的雪纺发带,随着她的走动,在乌黑的发间轻轻飘拂,宛如一抹天边的云霞,灵动又飘逸,为她素净的装扮平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仙气。
当沈知薇娉娉婷婷地走进水榭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发间那抹与众不同的亮色吸引了。
“三妹妹今日这发带倒是别致得很呐。”最先开口的是庶出的大姐沈玉华,她己经出嫁,今日是回门小住,为人还算和善。
沈知薇微微一笑,抬手轻轻拂过发带,动作优雅自然:“让大姐姐见笑了,不过是块不成样的零碎布头,随便系着玩罢了。”
她这话越是说得随意,那发带在别人眼中就越是显得不凡。
沈玉萱的目光,从沈知薇一进门,就死死地锁在了那条发带上。
她自诩见多识广,什么绫罗绸缎没见过?可沈知薇发间那条带子,她却从未见过!那颜色,那光泽,那轻盈飘逸的质感简首像是用月光和云彩织成的!
她身上这件引以为傲的新褙子,跟人家那条小小的发带一比,瞬间就显得俗气厚重起来。
一股浓浓的嫉妒和不甘,瞬间涌上了沈玉萱的心头。
“哼,什么零碎布头,我看是哪里淘换来的不值钱的便宜货吧!颜色倒是鲜亮,就是不知道是什么野鸡毛染的!”沈玉萱撇了撇嘴,语气尖酸刻薄。她得不到的,就要毁掉!
沈知薇也不生气,只是用一种哎呀你怎么这么没见识的眼神怜悯地看了沈玉萱一眼,慢悠悠地说道:“二姐姐说笑了。这布料,确实不是什么稀罕物,不过是据说是用一种叫冰蚕吐的丝织成的,薄如蝉翼,触手生凉,夏天系着倒是凉快。只是这种冰蚕极难饲养,一年也吐不了几尺丝,所以市面上极少见到罢了。”
冰蚕丝?
在场众人皆是一愣。这名字听着就非同凡响!
柳氏的眼睛也亮了。她虽然不懂什么冰蚕丝,但看那发带的质感,确实是她生平未见。若是能用这种料子做一件贴身小衣那感觉,啧啧!
“哦?竟还有此等奇物?”柳氏饶有兴致地问道,“知薇,你这冰蚕丝是从何处得来的?”
沈知薇故作神秘地一笑:“回母亲,这也是女儿从亡母的旧物中翻出来的。只有那么一小块,做件衣服都不够,女儿便想着,裁了做发带,也算没有辜负了这块好料子。”
又是亡母旧物!
柳氏心中暗骂,这个沈知薇,简首就是个行走的宝库!她那个早死的娘,到底留了多少好东西给她!
沈玉萱更是气得脸都绿了!
冰蚕丝!听着就比她身上这什么劳什子缠枝莲绫罗高级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死死地盯着沈知薇发间那条飘逸的藕荷色发带,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它扯下来,看看究竟是什么神仙玩意儿!
“哼,说得天花乱坠,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沈玉萱不甘心地小声嘀咕,“我看就是一块普通的纱罢了,故意说得那么玄乎!”
“二姐姐若是不信,不妨近前来摸摸看?”沈知薇突然大方地说道,还微微侧过头,将系着发带的后脑勺朝向沈玉萱。
这一下,倒把沈玉萱给整不会了。
她本意是想贬低沈知薇,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让她验货!
去摸?那岂不是显得她很在意,很没见识?
不去摸?那岂不是默认了自己说的是酸话?
一时间,沈玉萱涨红了脸,骑虎难下。
还是大姐沈玉华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不过是一条发带罢了,妹妹们何必为此争执。三妹妹这发带确实漂亮别致,二妹妹今日的打扮也十分出彩,各有各的好。”
柳氏也发话了:“行了,都坐下吧。今日天气好,叫你们来是赏花的,不是来斗气的。”
话虽如此,柳氏的目光却时不时地往沈知薇的发带上瞟,显然是对那冰蚕丝上了心。
沈玉萱悻悻地坐下,狠狠地瞪了沈知薇一眼,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仿佛那茶水是沈知薇的血肉。
沈知薇则施施然地在一旁落座,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她知道,今日这神仙布料的亮相,又成功地在沈玉萱心中种下了一根刺,同时也进一步加深了柳氏对她身怀异宝的印象。
接下来的赏花过程中,沈玉萱全程黑着脸,看什么都不顺眼。
而沈知薇则时不时地不经意拂弄一下发间的冰蚕丝发带,任由那轻盈的布料在阳光下闪耀出迷人的光泽,引来旁人艳羡的目光。
她甚至还好心地对柳氏说:“母亲若是喜欢这种料子,女儿改日再仔细找找,看亡母是否还留下了些许边角料,或许能给母亲做个帕子什么的。”
柳氏一听,眼睛都亮了:“哦?那敢情好!知薇你可要仔细找找!”
沈玉萱在一旁听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凭什么!凭什么好东西都让沈知薇占了!
一场赏花宴,最终在沈玉萱的羡慕嫉妒恨和柳氏的期待满满中结束。
沈知薇回到自己的小院,取下那条冰蚕丝发带,小心翼翼地收好。
“呵,一块价值15积分的雪纺,就能把她们迷得神魂颠倒。要是让她们见到真正的顶级丝绸,岂不是要当场疯掉?”沈知薇得意地想。
这种用廉价现代工业品碾压古代奢侈品的,实在是太上头了!
“若兰,你说,下次我该拿出点什么来孝敬一下我的好嫡母和好二姐呢?”沈知薇托着下巴,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若兰看着自家小姐那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坏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但心中却又隐隐有些期待。
跟着这样的小姐,日子虽然刺激了点,但也太有趣了!
而此刻,沈玉萱的房中,正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伴随着她气急败坏的尖叫:“沈知薇!我跟你没完!!”
那声音,充满了无能的狂怒,以及深深的嫉妒。
沈知薇隔着老远似乎都听到了,她心情愉悦地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嗯,二姐的赞美,她收到了。
下次,一定让她叫得更大声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