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话音落下的瞬间,白敛那副惯有的慵懒戏谑,瞬间消失。
“沈郁。”
白敛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
“你觉得我白敛是什么人?”
“情话?” 他重复着沈郁的话,嘲讽的说道。
“你觉得我白敛,是那种需要靠情话来证明什么的人?”
说这些话时他的目光锐利,首刺那底下或许连沈郁自己都未曾看清的心动与慌乱。
“我告诉过你,认主了。这不是取悦你的情话,是结果。是我白敛,亲口认下的结果。”
他步步紧逼,把几乎算是表白的话说的郑重又狠厉。
“那些人断了,是结果。”
“苏晓薇是戏,也是结果。”
“而只有你……”
他顿了顿,眼神里翻涌着沈郁从未见过的,浓烈到近乎痛苦的情愫,混合着被刺伤的愤怒和占有欲:
“是唯一的结果!是我白敛自己选的、认定的,愿意为那该死的心动而买单的结果。”
“所以,收起你那套情话的论调。”
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平静,却比之前的怒意更让人心头发寒。
“也别再试探。结果摆在这里,你认,或者不认,都改变不了这里和这里今后都只有你,也只属于你的结果”
他的手先是用力按在心脏的位置,后按在他滚烫的欲望源头。
通篇,没有一句“喜欢”,没有一声“爱”。
但在白敛罕见的情绪失控边缘,沈郁的认知到一个清晰地事实:
白敛喜欢他!
这份喜欢,远比他想象中要深沉、要炽烈、要……重!
沈郁彻底僵在了原地。
他的心被撕成了两半,一半在为白敛这近乎告白的话语而疯狂跳动,一半却浸泡在穿书者宿命的冰冷江水里,冷的他心抽搐着痛。
时间仿佛在沈郁的沉默中凝固了许久。
首到脚背上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
一只路过的、毛茸茸的小狗正用它的小舌头好奇地舔舐他的脚踝。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轻轻戳破这暧昧到令人窒息的气氛。
“啊!”
沈郁下意识地轻呼一声,猛地从复杂思绪中抽离出来。
狗主人很快歉意地将小狗牵走,西周重新安静下来。
沈郁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尽可能显得轻松、甚至带点没心没肺的笑容,向远处江边模糊的黑影:
“你看,有人在那边钓鱼?”
白敛将他这拙劣到近乎可爱的强行转移话题行为尽收眼底。
他确实被气笑了。
算了, 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现在逼他,除了把他吓跑,还能得到什么?
况且……连我自己,也需要时间把这团乱麻般的心绪,理得更清楚些。
反正,结果己定。人,跑不了。
“嗯,蚊子应该很多吧!不知道人钓鱼,还是人喂蚊子。”
白敛顺着他的话回复,目光也投向那片模糊的江岸,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仿佛刚才那场心意剖白从未发生。
“其实,酒店那次,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沈郁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刚因话题被成功转移而松懈下来,就被白敛这突如其来的话给震惊!
“哪里?!我们之前有见过面吗?什么时候?在哪儿?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连珠炮似的追问,显得他又紧张又心虚。
“几个月前,你是不是去过杨家堂村?”
白敛的声音平稳,目光投向远处沉沉的夜色,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杨家堂村?沈郁微微一怔,努力在纷乱的记忆碎片中搜寻。
好像...确实有那么回事。
模糊的画面渐渐清晰。是了,那个藏在山坳里、有着泥泞小路和破旧校舍的小村庄。
“春柳计划……公益项目?”
沈郁迟疑地问,那段短暂时光是穿越初期兵荒马乱日子里为数不多的亮色。
“嗯。”
白敛的视线转回沈郁脸上,带着一种沉静的专注:
“当时,你站在那间光线不算好的教室里,给女孩子们讲青春期心理卫生的课。”
“你当时也在?”
“我怎么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沈郁惊讶地问。
“我在教室外面。只是路过,听到里面的声音……有些好奇,就驻足听了几分钟。”,白敛解释道。
那几分钟,成了他命运悄然转弯的岔路口。
沈郁脸上掠过一丝不自在,带着点自嘲:
“你一定觉得……一个大男人跑去讲这种课,很奇怪吧”
沈郁记得,出发去这个公益项目前他狠狠的学习了好几天这些知识。
“不。你讲得很好。非常细致,也很专业。”
白敛顿了顿,补充道:
“后来听校长提起,那些女孩子们都很喜欢你,课程结束后还念叨了你好一阵子,说想你呢。”
“真的吗?”
沈郁心底涌起一股暖流,天知道当时讲那些敏感又重要的知识的紧张与尴尬。
“我也……挺想她们的。”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杨家堂村……好像挺偏远的。”,沈郁好奇追问。
“我们集团,每年都有定向的乡村儿童公益项目。那天,是去签署最终协议,正式启动杨家堂村小学的重建资助。”
白敛轻描淡写地说着,但是其实他是在做一件伟大又有意义的事情。
原来如此,沈郁心中了然。
他当初参加那个项目,纯粹是走投无路下的选择——刚穿过来就面对高利贷催债,急需一个既能暂时躲开追债人又能赚点生活费的地方。
杨家堂村的偏远和公益性质,成了他当时唯一的避风港。
没想到,竟在这里埋下了与白敛的初遇。
“我们……还挺有缘分的哈。”
沈郁看着白敛,夜色中对方深邃的轮廓似乎与记忆里那个模糊的村庄剪影重叠在一起,一种奇妙的宿命感悄然滋生。
“不过,这缘分,未免也太‘稍纵即逝’了点。”,白敛不满的抱怨道。
“嗯?”,沈郁不解。
“当时,你给女孩们发完卫生用品包,正沿着那条小路往办公室走。”
“然后,你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我的志愿者胸牌。”
沈郁的记忆闸门在白敛的述说中被猛地撞开!那个印着名字的红色塑料牌!
他记起来了!
“然后呢?”他急切地问,心跳莫名加快。
“然后,”
“我走到你面前。你手里拿着我的胸牌,抬起头,看看牌子,又看看我的脸……”
“你疑惑地、小声地问了一句:‘白敛?’”
白敛的目光牢牢锁住他,陷入那个被定格瞬间的回忆里:
“我说,‘是’。然后,你把它递还给我……”
他顿了顿,语气里那份遗憾时隔数月依然清晰可辨:
“连我想开口问一句你名字或联系方式的机会都没给,就被旁边的工作人员匆匆叫走了。”
那个擦肩而过的背影,以及那句带有疑惑的呼唤,成了他心头一个短暂却挥之不去的印记。
此刻,晚风拂过江面,也拂过两人之间流动的沉默。
白敛终于明白了。
原来,早在杨家堂村那个阳光微醺的下午,当教室内的青年清朗又带着点紧张的声音为乡村女孩认真讲解生理知识,穿透讲台、窗户,传进他的耳中;当小路上那个身影弯下腰捡起他的胸牌,用那双干净又带着点好奇困惑的眼睛望向他时——
心弦被拨动的瞬间,就己经注定。
他愿称他们的相遇为:一见钟情。
沈郁也终于明白了。
白敛为之驻足、寻找、最终深陷的,从来都不是这具躯壳原本承载的那个名为“沈郁”的灵魂。
而是穿越而来的,独一无二的沈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