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不知何时躺在了白敛旁边的躺椅上,头枕着双臂,长腿随意地架在江边的石栏上。
夜风带着的水汽拂过,吹散了酒意,也似乎吹软了紧绷的神经。
“大叔,也会有心事吗?”
沈郁的声音懒洋洋地飘过来,带着点好奇。
“你能叫一声我的名字吗?”,白敛没回答,却忽然开口。
这要求来得莫名其妙,但不算为难。
沈郁侧过头,看向他笼罩在朦胧夜色里的侧影,顺从地唤了一声:
“白敛?”
清朗的嗓音混着舒适的江风钻进耳廓,白敛感觉心口某个角落被这简单的两个字熨贴得暖洋洋的。
忽然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他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白敛?”
随手开了两罐冰啤酒,递了一罐给沈郁,自己则仰头灌了一口。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冰凉的啤酒滑入喉咙,白敛的声音也沾上了夜的凉意。
沈郁握着啤酒罐的手一顿,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你替小情人拿外卖的那次?”
他又灌了一大口酒,冰凉的泡沫刺激着味蕾,语气带上了自己都没察觉的酸涩:
“啧,我都还没享受过白老板亲自替取外卖的服务呢!”
大概是江风太温柔,啤酒太解乏,又或是白敛难得流露的沉静卸下了他的心防,沈郁索性掰着手指头数落起来:
“做体力活倒是哪哪都少不了我,床上啊,洗碗池边啊,还有大包小包拎东西的苦力啊……”
他越说越来劲,像个终于逮到机会抱怨的小媳妇。
“你不一样。”
白敛转过身,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身上,手中的啤酒罐轻轻碰了一下沈郁搁在躺椅扶手上的那罐,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的视线越过沈郁,再次投向辽阔的江面,语气是宣告,也是自我确认。
“哪里不一样了?因为他们是小情人,而我只是大叔家的小保姆吗?”
“我就不值得被大叔……偏爱一点吗?”
沈郁忽然侧身,手肘撑起上半身,整个人越过两人之间那张小小的木桌,猛地俯身凑近白敛。
温热的、带着酒精气息的呼吸,连同他身上那点清浅却不容忽视的信息素味道,毫无预警地喷洒在白敛的颈侧和下颌。
距离近得能看清彼此眼中映着的江上灯火。
白敛没动,只是唇角勾起一丝恶劣的弧度,慢悠悠地开口:
“嗯,他们是情人,而你……”
“我的专属小保姆。”
“你!”
沈郁被这带着戏谑和占有意味的称呼激得瞬间炸毛,刚想反驳——
白敛却突然动了!他头微侧,高大的身躯带着压迫感靠过来,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扶住沈郁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带精准地掐住他的下巴,唇压了下来。
一个极其短暂的吻,浅尝辄止,快得像掠过江面的夜风。
然而,沈郁却整个人僵在躺椅上,大脑一片空白,一股强烈的电流却瞬间窜遍全身。
两人更亲密的事情做了无数次,但他可以肯定,虽然只是一个浅浅的吻,但却比任何一次都让他心动!
或者是气氛足够好,亦或者是...他的心,乱了!
滚烫的红晕猝不及防的在沈郁脸上蔓延开来。
白敛将他眼底无法掩饰的慌乱,尽收眼底,溢出一声极低的、满意的轻笑。
看着他如此这般可爱惹人心痒的模样,白敛心里那点恶劣因子开始蠢蠢欲动,突然很想逗一逗他。
念头刚起,行动己至。
白敛猝不及防地将自己手里那罐冰得沁骨的啤酒,猛地贴上了沈郁另一边滚烫的脸颊!
“啊!”,激得沈郁浑身一颤。
“哈哈哈……”
白敛看着他瞬间炸毛的模样,发出愉悦的大笑,笑声在静谧的江边显得格外清晰爽朗。
“白敛!”
沈郁捂着两边脸颊——一边是被吻烫的,一边是被冰罐激的,又羞又恼。
气鼓鼓地狠狠剜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写满了控诉:幼稚鬼!老流氓!
他干脆破罐子破摔,再次把自己手里那罐冰啤酒也紧紧贴在依旧发烫的皮肤上,仿佛这样能将心底暗流涌动的情愫压下去。
来往散步行人的谈笑声仿佛隔着一层水幕传来,他只希望这浓重的夜色能彻底吞噬自己,连同脸上这该死的红晕和胸腔里那快失控的心跳。
“吃醋了?”白敛笑够了,问道。
仿佛刚刚的玩闹只是一场小插曲,白敛再次将话题引到吃醋的问题上来。
“吃谁的?那些过去式的小情人?还是……”
“苏晓薇?”
“亦或者是将来随便冒出来的一个人的?”
“我很穷的,买不起这么多醋!”
说到这里,沈郁嫌弃地皱了皱鼻子,仿佛真的闻到了酸味:
“我讨厌酸味!齁得慌!”
说完,他像是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武器,猛地举起手里那罐冰啤酒,学着白敛之前那副游刃有余又带着点欠揍的腔调,声音故意拔高,试图用气势掩盖心里的酸涩:
“哈哈,吃醋?哪儿能啊!来来来,我请你喝一杯冰镇啤酒,专治各种……莫须有的醋意!保证药到醋除!”
沈郁晃了晃罐子,泡沫在罐内哗啦作响,像他此刻有点乱了节奏的心跳。
“认识你后,我就和那些小...”
白敛顿了顿,他本想说“小情人”但想了下,换了个称呼:
“那些人断了!干干净净。”
他目光锁住沈郁,不容他有丝毫闪避:
“苏晓薇,不过是场交易,一场给老爷子和我那位好弟弟看的戏。”
他语气冰冷,带着一丝不屑:
“利益捆绑,自然要做足表面功夫,演得像真的一样。仅此而己。”
“嗯。”沈郁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音,努力维持住表面的不以为然。
“所以……”,白敛忽然倾身,巨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沈郁。
“他现在认主了,沈郁。只有你!”
他牵引着沈郁僵硬的手,不容抗拒地按在他左胸心脏的位置:“无论是这里。”
白敛的呼吸变得粗重,目光灼灼,拉着沈郁的手猛然向下,狠狠按在滚烫灼人的所在。
声音暗哑地说道:“还是这里!”
沈郁被撩拨的浑身发软。
大庭广众!这个疯子!狂徒!
他下意识地用手背紧紧捂住自己滚烫的脸颊,却捂不住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它在宣告:沈郁,你沉沦了。
意识到这点后,他的心理只有恐慌。
心动?沈郁你清醒一点!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心底尖啸。
看看清楚!你是个穿书的!这只是一本书!你迟早要回到你的现实世界去!管好你的心!别让它在这里生根发芽!
这一刻,沈郁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明明剧情走向很甜,但总觉得有股虐文的味道,原来那不是错觉!
两颗终于找到彼此、开始为对方剧烈跳动的心,却注定要被横亘在虚幻与现实、纸片人与穿越者之间冰冷坚固的次元壁隔绝,这是绝望的预兆!
沈郁强迫自己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用尖刻包裹住那颗摇摇欲坠的心:
“大叔,说起情话来真是一套一套的呢!”
“就是不知道这样的独家情话,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有幸听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