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新糊的茜纱窗,在光洁的地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安陵容正用着早膳,一碗清粥几碟小菜,气氛宁静。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云苓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娘娘!”云苓几乎是跑进来的,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惊怒和后怕,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宝鹃有动静了!”
安陵容执箸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向她,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云苓快步上前,俯身在她耳边,语速飞快:“昨夜宝鹊起夜,发现宝鹃那贱蹄子竟不在床上!宝鹊多了个心眼,悄悄出去寻她,结果您猜怎么着?她竟摸黑躲在小厨房里,正把您平日里炖燕窝用的那个白瓷小盅的盖子,偷偷浸在水盆里!宝鹊看得真切,她往那水里撒了些粉末状的东西!奴婢今早天不亮就去了小厨房,装作收拾东西,把那盖子拿起来仔细闻了闻,”云苓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寒意,“虽然被水泡过,味道淡了,但奴婢鼻子灵,绝不会错!那盖子的缝隙里,残留着很淡的红花味!”
红花?滴落渗入汤中,日积月累,神不知鬼不觉地戕害她的龙胎!这分明是前世余莺儿用来对付甄嬛的法子,如今竟落到了自己头上!
这段时日,皇后的“小动作”从未停歇,如同附骨之疽。一会儿是底座暗藏足量麝香的“送子观音”,被云苓机警地发现异常香气;一会儿是她永寿宫门口必经的青石板上被泼洒了掺了油的滑水,若非青黛眼尖,后果不堪设想;再或者就是某个新调来的粗使太监,“一不小心”抱着沉重的花盆首首朝她撞来,这些手段虽然层出不穷,但大多浅显首接,凭着她和身边人的小心谨慎,尚能避开。
安陵容本以为,随着酷似纯元的甄嬛接连侍寝,圣眷正浓,皇后那如影随形的毒手会暂时转移目标。毕竟,一个得宠又有可能诞下皇子的“纯元替身”,对皇后的威胁岂不更大?可如今看来,她错了。皇后对她腹中这块肉的忌惮,竟如此之深!深到连甄嬛的盛宠都无法完全转移其注意力!或者说,皇后根本就是在双管齐下,一个都不放过!
这没完没了的暗算,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安陵容心力交瘁,不堪其扰。宝鹃这步棋,更是触及了她的底线。红花!这是要彻底绝了她的指望!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被动防御,总有疏漏之时。必须找到一个能真正震慑皇后、让她投鼠忌器的靠山!
一个身影瞬间跃入安陵容的脑海——寿康宫,太后!
是了!当初她凭借一副精心绣制的屏风得了太后青眼,才得以晋位贵人。太后是皇后的亲姑母,地位尊崇,对后宫之事洞若观火。皇后再如何跋扈,在太后面前,也需收敛几分。若能得太后庇护……
一个计划在安陵容心中迅速成型。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云苓,”安陵容放下手中的银箸,声音异常冷静,“去把我收在樟木箱最底层的那床锦被取来。”
云苓一愣:“娘娘,那床被子……”那是安陵容怀着身孕时,一针一线在素色锦缎上绣满了整部《金刚经》的被子,针脚细密,佛光隐隐,耗费了她无数心血和虔诚,原是想等孩子出生后,供奉在佛前为孩子祈福的。
“去拿来。”安陵容语气不容置疑,“还有,”她的目光冷冷扫过内室博古架上那尊皇后赐下的、底座被挖空填了麝香的“送子观音”,“把那尊‘观音’,也带上。”
“娘娘,您这是……”云苓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眼中闪过一丝激动。
“我们去寿康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安陵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悲壮的平静,“备轿。”
很快,云苓捧着那床折叠整齐、散发着淡淡樟木和檀香气息的佛经锦被,青黛则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尊看似慈眉善目、内里却暗藏杀机的白玉观音像。
安陵容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脸色虽有些苍白,但眼神坚定。她深吸一口气,踏出了永寿宫正殿的门槛,向着后宫最深处那座象征着至高尊荣与威严的宫殿——寿康宫的方向走去。阳光落在她身上,却驱不散她眼底的凝重。这步棋,是险棋,亦是唯一的生路。她要赌,赌太后对皇嗣的重视,赌太后对皇后越界行为的不满,赌自己这满绣佛经的诚意,能否换来腹中孩儿的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