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娃儿还没死透咧!"
迷迷糊糊中,林默感觉有支冰凉的手指在扒拉自己眼皮。乱葬岗的腐臭味里混进缕缕药香,他眯缝着眼偷看,只见一个扎着蓝头巾的少女正往他嘴里塞药丸子。月光照见她腰间别着的银针囊,针尾雕成蝎子的模样。
"装死也不挑地方。"少女突然用针尖戳他虎口,"新坟堆的土都是翻过的,就你这坑是旧坟改的——哎!"她猛地缩手,银针竟被林默一口咬住。
"你、你是炼尸派的?"林默翻身滚到坟堆后,吐出银针时舌尖发麻。胎记突突跳着,铜镜在袖中微微发烫。
少女噗嗤笑出声,山东口音脆生生的:"炼尸派可舍不得用雪蟾丸救人。"她晃了晃手中青玉瓶,"俺瞧你中的是七日断魂散,这会儿该烂到肠子了,咋还活蹦乱跳的?"
林默这才发觉身上尸斑全消,刚要开口,肚子里突然翻江倒海。"呕——"他趴在地上吐出一滩黑水,里头竟有活物在蠕动。
"娘咧!"少女抄起药锄猛拍,黑虫"吱"地爆开紫烟。她甩出三根银针钉住林默天突、膻中、气海三穴:"别乱动!这是蛊尸虫!"
破空声骤响。林默只觉后颈一凉,铜镜竟自行飞出,太一的虚影在月光下淡得像层雾:"瓜女子!扎他气海穴作甚!"
"你是会说话的法器?"少女杏眼圆睁,银针转瞬抵住镜面,"还是夺舍的老妖怪?"
"你才是老妖怪!"太一气得虚影首晃,"额是...哎你咋会鬼门十三针?"
"你咋认得俺师门绝学?"少女针尖又逼近三分,"说!二十年前药王谷灭门..."
"停停停!"林默突然插到两人中间,脑门差点撞上银针,"这位...这位姑娘,镜子里是太一前辈,方才救过我的。"
三双眼睛在坟地里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太一用陕西腔打破沉默:"女娃娃,你可是苏半夏的后人?"
少女浑身一震,银针"当啷"落地:"你认得俺太奶奶?"
"何止认得!"太一捋着不存在的胡须,"当年她在终南山采药..."
"先等等!"林默突然指向西边,"有东西过来了!"
磷火忽地腾起三丈高。浓雾里走出个拄拐的老妪,驼背上绑着个襁褓,婴儿哭声细若游丝。林默右额胎记骤然发烫,铜镜嗡嗡震颤。
"闭气!"少女甩出个药囊,"是尸抱子!"
老妪脖颈突然180度扭转,露出张长满肉瘤的鬼脸。襁褓炸开,窜出条三尺长的蜈蚣,口器里还叼着半截婴儿手臂!
"接着!"少女抛来根骨笛,"吹商音!"
林默手忙脚乱接住,虽然在放牛时也学过吹笛,但此时匆忙中,却吹出个破音,太一突然暴喝:"气沉丹田!想着你躲林虎追杀时的怒火!"林默心念急转,连忙沉下心来。
"呜——"
笛声陡然转厉,音浪竟凝成肉眼可见的波纹。蜈蚣在半空扭曲成麻花,老妪七窍窜出黑烟。少女趁机洒出把朱砂,火折子一划:"焚!"烈焰瞬间吞没了老妪和蜈蚣。
紧接着烈焰中传来一阵焦臭味,就在这时太一却突然大叫:"女娃娃小心脚下!"
"咔嚓!"
白骨手爪破土而出,攥住少女脚踝。林默想都没想扑过去,铜镜脱手砸中骨爪——镜面青光暴涨,映出地下三具紫金棺椁!
"紫僵!"少女声音都变调了,"快跑!"
"跑个屁!"太一虚影突然凝实几分,"瓜娃子,咬破舌尖喷在镜面上!"
林默满嘴血腥味地照做。铜镜吸了血,竟浮现出北斗七星图案。太一赤瞳亮得骇人:"天枢贪狼,破军开路——疾!"
青光如利剑般劈开坟茔,露出条幽深地道。三人跌作一团滚进去时,身后传来棺材板炸裂的巨响。
少女摸出颗夜明珠,"这地道...咦?"
荧光照见洞壁刻满古怪符号,林默右额的青鳞胎记突然与某处刻痕共鸣。太一飘到石壁前,手指虚点某个酷似铜镜的图案:"苏家丫头,可认得这个?"
少女凑近细看,突然倒吸冷气:"神农祭坛的禁制?可这里明明是..."
"嘘——"林默突然捂住她嘴巴。地道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混着含糊不清的哼唱:
"七月半,开鬼门哟~阿爹阿娘回家转~"
持灯的佝偻身影渐近,灯光映出来人面容时,林默如坠冰窟——那哼着童谣的,分明是己经死去三天的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