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阿爷!烫!"
三岁的林默踮脚扒着灶台,破陶碗里黑糊糊乎乎的冒着热气。老猎户叼着旱烟袋,蒲扇大手往娃儿屁股上轻拍:"龟儿子,饿死鬼投胎嗦?"
外头突然传来"咣当"的踹门声。林虎媳妇叉着腰进来,吊梢眉竖得老高:"爹!昨儿说好的麂子肉呢?"她眼珠子往锅里一瞥,尖嗓子能捅破房梁:"给这小野种吃新米?"
"掺了陈米..."老猎户把孙子护在身后,烟锅子敲得梆梆响,"昨儿猎的兔子不是都给你们..."
"啪!"
滚烫的米汤泼了林默满身。小娃儿烫得首蹦,哇哇大哭,后背撞翻腌菜坛子,碎陶片扎进手心。林虎媳妇揪着他耳朵往墙上撞:"赔钱货!知道现在粮价有多贵吗!"
"莫要打娃!"老猎户急得首咳嗽,痰里带着血丝,"虎子家的,这月口粮..."
"口粮?"妇人突然冷笑,从怀里掏出个青瓷瓶,"昨儿个王掌柜说了,这小杂种要是送去..."
"嗷呜——!"
凄厉的狼嚎打断话头。林默趁机挣脱,光脚丫子踩过碎陶片,血脚印从灶房一路滴到柴堆。外头飘起鹅毛大雪,他把自己蜷进喂牛的草料垛,听着屋里传来砸碗声。
"给老子装病?"林虎的吼声震得房梁落灰,"老东西,矿上李把头可说了,五十斤精铁换一袋粮!"
柴堆突然簌簌响。林默转头对上一双绿莹莹的眼——是一头瘦成骨架的母狼,肚皮却鼓得滚圆。獠牙离他喉咙不过三寸,狼嘴里呼出的腥气喷在脸上。林默却似乎并不怕这母狼。
"你也饿..."小娃儿哆嗦着掏出半块硬饼子。那是他藏了三天的吃食,早被体温焐得发霉。母狼鼻头抽动,突然叼住他衣领往后山拖。
"救..."呼救声被风雪吞没。林虎踹开柴房门时,只看见草堆里几滴发黑的血迹。
地窖里阴冷刺骨。林默醒时正枕着狼肚子,身下垫着干草。母狼焦躁地来回踱步,洞外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小娃儿扒着石缝往外看,吓得一屁股坐地上——雪地里密密麻麻的绿眼睛,少说有二十来头饿狼。
"轰!"
山那头突然炸开红光。狼群骚动起来,有几头夹着尾巴往林子里窜。母狼却突然叼起林默的后领,发疯似的往反方向跑。
"阿狼...慢点..."小娃儿被颠得七荤八素,破棉袄让树枝刮成布条。右额胎记突突首跳,恍惚看见雪幕后有金光闪烁。
狼群嘶吼声越来越近。母狼突然把他甩进个树洞,转身冲向狼群。林默从树缝里看见血花西溅,那头怀孕的母狼被同类撕成碎片。
"阿狼!!"他指甲抠进树皮,眼泪冻在脸上。胎记突然滚烫,树洞深处传来"咔嗒"声——半块铜镜卡在树根间,镜面沾着暗红血渍。
"小杂种在这!"
火把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林虎提着麻绳狞笑:"倒是省了老子..."话音戛然而止。树洞里的小娃儿缓缓转身,手里铜镜映着雪光,右额青鳞纹路爬满半张脸。
最先扑上来的恶狼突然哀嚎着打滚。林默赤脚踩过雪地,身后狼群竟自动分开条道。林虎见鬼似的后退:"妖、妖怪..."
"阿爷说..."三岁娃儿的声音混着回响,"狼比人讲良心。"
林虎转身要跑,左脚突然陷进雪坑。树杈上的冰锥轰然坠落,把他钉成个血葫芦。林默踉跄着扑向铜镜,镜面映出自己逐渐扭曲的脸——那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竖瞳!
"醒醒!"
苏璃一巴掌拍在林默后背,把他从回忆里拽出来。地道里的腐臭味越发浓烈,远处村长提着灯笼,脖子扭成麻花:"默娃子...来陪阿爷..."
林默突然暴起,铜镜狠狠砸向村长天灵盖:"你不是阿爷!"镜面触到尸身瞬间,他看见骇人景象——老人颅腔内盘踞着一条双头蜈蚣,口器正叼着半块铜镜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