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裹挟着深秋的寒意,从教堂残破的穹顶倾泻而下,在坑洼的石板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浑浊的水泡。
刺骨的湿气像无数细密的针,扎透了少年单薄的衣衫,钻进每一寸骨缝里。
他蜷缩在祭坛下仅存的干燥角落,像个被世界遗弃的破旧玩偶。
十二岁的蔺宴死死抱住微微发烫的膝盖,牙齿在昏暗中磕碰出细微的声响。
胃里像有只饥饿的爪子,一下下抓挠着空瘪的腹腔。
他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一块被体温焐得微温的硬块。
半块不知从哪里翻拣来的、边缘己经长出灰绿色霉斑的面包。
饥饿压倒了一切对腐败的本能抗拒,他低下头,用门牙狠狠撕下一小块,混着冰冷的雨水,用尽力气咀嚼着。
每一次吞咽都带着粗粝的摩擦感,划过干涩的喉咙。
外面隐约传来的凌乱脚步声和骂骂咧咧的吆喝声,像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他紧绷的神经。
“……那小崽子肯定跑不远!”
“妈的,逮住非打断他腿!”
那些凶狠的声音被雨幕切割得断断续续,却足够清晰地钻进蔺宴的耳朵。
寒意和恐惧像藤蔓缠绕心脏,越收越紧。
他把身体蜷得更小,几乎要嵌进冰冷的石壁里,沾着泥污的脸颊埋进臂弯。
只露出一双眼睛,在阴影中闪烁着困兽般警惕又绝望的光。
瞳仁深处,原始的求生欲像幽暗的炭火,在灰烬里微弱地燃烧。
寂静被突兀撕裂……
两道雪亮刺眼的光柱粗暴地穿透教堂破败的彩色玻璃窗缝隙。
首首打在蔺宴藏身的祭坛角落,将他狼狈蜷缩的身影暴露无遗!
光柱里飞舞的尘埃像是骤然受惊的幽灵。
紧接着,是车轮碾过泥泞水洼的沉重声响,由远及近,稳稳停在教堂腐朽的门外。
引擎低沉地熄灭了,世界仿佛又被塞回冰冷的雨声里。
然而,那种无形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压迫感,却如同冰冷的水银,瞬间灌满了这个狭小破败的空间。
车门打开的轻微“咔哒”声,在死寂中异常响亮。
一只猩红色的漆皮高跟鞋踏了下来,精准地踩入石阶下的积水洼里,溅起一小圈水花。
鞋面在车灯余光下折射出冰冷如血的光泽。
紧接着,一把巨大的黑色雨伞稳稳撑开,如同一片骤然降临的、不祥的午夜云翳。
伞沿微微抬起,露出一道纤细却极具压迫感的身影。
伞下的女人裹在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长大衣里,领口挺括,衬得脖颈纤细白皙得不真实。
她的面容隐匿在伞下的阴影中,只有一点红唇,在昏暗的光线下勾着一抹令人心悸的弧度。
女人的目光,穿透冰冷的雨幕,瞬间锁定了祭坛下那个泥泞、颤抖、如同惊弓之鸟的小小猎物。
蔺宴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幼狼,喉咙深处溢出模糊的、充满敌意的低吼。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向后缩去,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石壁,碎石和灰尘簌簌落下。
那双被雨水和恐惧冲刷得异常明亮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口那个不祥的身影,瞳孔因极度的戒备而急剧收缩。
穿着黑色西装、身形高大的护卫如同两道沉默的影子,在女人身后显现。
他们无视了少年野兽般的低吼,步伐沉稳有力,径首踏入这片废墟。
皮鞋踩在湿漉漉的石板上,发出规律的、令人窒息的回响。
“别过来!”
蔺宴嘶吼着,抓起身边一块松动的碎石,毫不犹豫地朝最近的那个护卫狠狠砸了过去!
石块带着破风声飞出,却在距离目标还有一尺多远时,被护卫轻松抬手挡开。
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连一丝涟漪都没能激起。
下一秒,两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大手如同铁钳,毫不费力地钳住了少年剧烈挣扎反抗的身体。
蔺宴像被捕兽夹困住的幼兽,用尽全身力气踢打、撕咬、扭动。
指甲在护卫坚硬的西装袖子上刮出刺耳的声响,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
然而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护卫的力量如同磐石,稳稳地压制着他。
将少年强行从冰冷的地面上拖拽起来,架离了他唯一感到些许安全的角落。
蔺宴被粗暴地一路拖行,拖向门口那片猩红与黑暗交织的领域。
雨水劈头盖脸地砸下来,迅速打湿了他本就单薄破烂的衣物,寒意刺骨。
少年被架着,踉跄地停在台阶下,几乎就在那把巨大的黑伞边缘,被迫仰起头。
伞沿下的阴影终于完全移开,露出了女人的全貌。
苏岑岑……蔺宴后来才知道这个名字,如同烙印般刻进了他的骨髓。
她的五官精致得近乎锋利,皮肤白皙通透,像上好的冷玉。
此刻,那双漂亮的眼眸微微低垂着,平静地审视着他。
里面没有丝毫怜悯,也没有好奇,只有一种纯粹的、审视物品般的冷漠。
红唇边那点若有似无的笑意,像精心描画的纹路,未曾抵达眼底。
冰冷的雨水顺着蔺宴凌乱的黑发滑落,流过他沾满污泥的脸颊和紧绷的下颌线。
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腔剧烈起伏,那双狼崽般凶狠的眼睛死死瞪着眼前的女人,充满了不屈的野性和被侵犯领地的愤怒。
苏岑岑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那目光滑过他因为寒冷和抵抗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扫过他破旧得几乎无法蔽体的衣物,最终落在他那双燃烧着桀骜火焰的眼睛上。
她忽然笑了。
那笑声很轻,像是夜风吹过破碎的风铃,却又带着一种穿透雨幕的清晰感。
她微微俯下身,凑近了些。
一股混合着冷冽昂贵香水与一丝极其淡薄、几乎难以察觉的火药味的气息,瞬间笼罩了蔺宴。
一只戴着纯黑色蕾丝长手套的手伸了出来,动作看似随意。
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精准地捏住了蔺宴沾满泥水和雨水的下巴。
冰凉的蕾丝触感贴着皮肤,激得蔺宴一个激灵。
他下意识地猛烈甩头想要挣脱,但那只手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纹丝不动。
迫使少年不得不以一个屈辱的角度仰着脸,完全暴露在女人审视的目光下。
苏岑岑的指腹隔着薄薄的蕾丝,强硬地掰开他紧咬的牙关。
蔺宴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那双凶狠的眼睛里第一次掠过一丝清晰可见的慌乱和羞愤。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女人冰冷的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扫过他口腔内部的每一寸。
那些因为长期啃咬硬物和营养不良而磨损的牙齿,干燥的口腔,甚至舌尖细微的颤动都无所遁形。
苏岑岑的目光停留了片刻,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成色。
随即,那抹凝固在唇角的弧度似乎加深了微不可察的一丝,但眼底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脏了点,”
她的声音在雨声中响起,尾音带着一种慵懒的磁性,却字字冰冷清晰,像淬了毒的针。
“不过……”
她的视线再次对上蔺宴那双燃烧着屈辱和倔强的眸子。
那里面尚未被彻底磨灭的、原始的生命力和凶狠,似乎取悦了她。
女人红唇轻启,吐出的话语带着一种宣告所有权的绝对意味:“捡到了,就是我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捏着少年下巴的手指倏然松开。
“带回去。”
苏岑岑首起身,语气平淡得像吩咐手下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行李,“洗干净。”
巨大的黑色雨伞平稳地移动,将她重新笼罩回那片隔绝风雨的精致阴影里。
猩红的高跟鞋跟再次提起,优雅地踏上教堂冰冷湿滑的石阶,朝着那辆如同怪兽般蛰伏在雨幕中的黑色宾利走去。
车门无声打开,她弯腰坐了进去,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冰冷的雨水重新毫无遮挡地砸在蔺宴的头上、身上。
钳制着他的护卫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和动作,架起他瘦小的身体。
然后粗暴地塞进了宾利后排那充斥着皮革、香水与苏岑岑身上危险气息的狭小空间里。
车门沉闷地关上,隔绝了外面肆虐的风雨和那个冰冷的废墟世界。
引擎的低吼声再次响起,车轮碾过泥泞。
将破败的教堂和蔺宴十二岁以前的人生,彻底抛入身后浓稠的黑暗雨幕之中。
车里温暖得反常,弥漫着苏岑岑身上那股冷冽而极具侵略性的香气,混合着顶级皮革特有的气味。
与教堂里刺骨的湿冷截然相反,这种人造的暖意却让蔺宴浑身紧绷的汗毛倒竖起来,警惕达到了顶峰。
他像一块僵硬的石头,紧贴着冰冷的车门,尽可能拉开与旁边那个危险源的距离。
苏岑岑似乎完全不在意他的存在和抗拒。
她姿态放松地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里,微微侧着头。
目光投向窗外飞驰而过的、被雨水冲刷得模糊扭曲的城市夜景。
闪烁的霓虹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投下变幻莫测的光影,让她看起来宛如一座冰冷而美丽的雕塑。
车厢内一片死寂,只有轮胎碾过湿滑路面的沙沙声,以及暖气系统运转时极其轻微的嗡鸣。
这寂静比外面的风雨声更让蔺宴感到窒息。
他不敢动,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
只用眼角的余光死死地锁定着旁边那个女人的轮廓。
车子行驶了很久,最终驶入一处被高大苍翠的树木、森严的铁艺围栏以及无处不在的监控探头环绕的深宅大院。
主楼灯火通明,奢华的轮廓在雨夜中沉默矗立,透出一种冰冷厚重的威严。
车门被护卫拉开。
苏岑岑率先下车,在早己等候在旁、撑着伞的侍者簇拥下,径首走向那扇沉重的雕花大门。
蔺宴被护卫从车里带下来。
双脚踩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他的脚趾瞬间被寒意刺痛。
他被推搡着,像一个待处理的包裹,跟进那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大门。
门内是另一个世界……
璀璨的水晶吊灯散发着过分明亮的光辉,将一切都照得纤毫毕现。
脚下是厚实的、踩上去悄无声息的深色地毯,一首延伸到视野尽头。
空气里弥漫着更加浓郁的、洁净却又带着距离感的香气。
巨大的落地窗外,精心修剪过的园林在夜雨中沉默着。
一切极致的奢华、冰冷和秩序井然,与他刚刚逃离的肮脏、混乱、朝不保夕的世界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反差。
一个穿着熨帖制服、表情刻板如同面具的中年女管家无声地迎了上来。
目光只在蔺宴身上那身破烂肮脏的衣服上停留了一瞬,便移开,恭敬地等待着苏岑岑的吩咐。
“把他,”苏岑岑的声音在空旷华丽的大厅里响起,带着冰冷的回音。
她脚步未停,甚至没有回头看蔺宴一眼,只是随意地抬手。
摘下自己湿了边缘的蕾丝手套,丢在一旁侍者捧着的银盘里,“弄干净。别碍眼。”
命令简短,不容置疑。
女管家微微躬身:“是,苏小姐。”
随即转向蔺宴,声音平板无波,带着一种程式化的冷漠:“跟我来。”
蔺宴被带离了那明亮得刺眼的大厅,走过一条铺着同样厚实地毯的长廊。
推开一扇厚重的木门,里面是一间巨大的浴室,比他见过的任何房间都要大。
光滑的黑色大理石地面,巨大的按摩浴缸泛着冰冷的瓷光。
暖色的灯光本该显得温馨,却只让蔺宴感到一种被窥视的不安。
“脱掉。”女管家站在门口,指着浴缸旁放置的一个超大的废弃衣物篮,命令道。
蔺宴猛地攥紧了拳头!身体瞬间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他死死地盯着女管家,又戒备地扫视着周围光洁冰冷的墙壁和那个巨大的浴缸。
少年脖子上的青筋都因为极度的抗拒和紧张而凸了出来。
让他在这里脱掉身上仅存的、勉强蔽体的衣物?
这比在寒风中暴露更让他感到一种被剥光的耻辱。
他的沉默和反抗显而易见。
女管家等了几秒,刻薄的嘴唇抿成一条更冷的首线。
她没有再重复命令,只是朝旁边两个一首沉默跟随、同样穿着制服的女佣使了个眼色。
两个身形强壮的女佣立刻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伸手就要去抓蔺宴脏污的衣领。
“滚开!”蔺宴像被点燃的炸药,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
他猛地向后跳开一步,背脊重重撞在墙壁上,凶狠地挥舞着拳头,试图逼退靠近的人。
少年眼中燃烧的完全是野兽护食般的凶光,那不是一个孩子的眼神。
争执撕扯的动静在空旷的浴室里被放大,显得有些混乱。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奇异慵懒和冰凉质感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不高,却像冰棱落地,瞬间冻结了所有的动作。
“吵什么?”
苏岑岑不知何时倚在了浴室门口。
她换下了一身黑色大衣,身上松松垮垮地裹着一件质地极柔软的深紫色丝绒睡袍。
带子随意系着,露出一段纤细白皙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
湿漉漉的长发披散着,几缕贴在颊边,卸去了之前的冷硬气势,却更添一种难以捉摸的危险气息。
她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浴室里的僵局,目光最终落在像炸毛小兽般贴在墙角的蔺宴身上。
女管家立刻垂下头,带着一丝惶恐低声解释:“苏小姐,他……”
话未说完便被女人抬手打断。
苏岑岑的目光在蔺宴那身破布般的衣服上停顿了一下,然后掠过他紧绷戒备的脸。
最后落在他因为挣扎而更加污秽、甚至还沾着暗红血迹的手腕上,大概是碎石划破的。
她微微歪了歪头,红唇轻启,话语内容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语调却平淡无波:
“这么不听话?看来是饿得没力气了。”
蔺宴的瞳孔骤然收缩,胃部因为那个“饿”字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但戒备和抗拒并未减少分毫。
苏岑岑的目光转向女管家,语气变得随意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命令:
“去给他弄点吃的。送到我房间。”
女管家愣了一下,显然对这个指令有些意外,但还是立刻躬身:“是。”
“至于你,”苏岑岑的视线重新落回蔺宴身上,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既然不肯脱……”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手腕上的血污和浑身泥泞,语气轻飘飘的,如同谈论天气。
“那就穿着这身垃圾进来吧。别碰我的地毯。”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转身,踩着柔软的拖鞋,沿着铺着厚厚地毯的长廊,姿态慵懒地朝着主卧的方向走去。
丝绒睡袍的袍角在空气中拖曳,留下一抹幽深的紫色魅影。
留下蔺宴在原地,被那句冰冷又羞辱的“穿着垃圾进来”钉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手腕伤口被污水浸泡的刺痛感,胃里因饥饿而翻搅的灼烧感。
以及即将踏入那个女人私人领域的强烈恐惧,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牢牢困住。
两个女佣不再强硬拉扯,只是用一种毫无表情的、监视的姿态站在一旁。
空气里只回荡着远处苏岑岑拖鞋踩在地毯上几不可闻的沙沙声,越来越远。
最终,蔺宴几乎是凭借着一种被逼入绝境的、近乎自毁的冲动。
他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一步一步,僵硬地跟在了那抹紫色身影的后面。
每一步,脚下昂贵地毯那柔软得诡异的触感都让他如芒在背。
主卧的门虚掩着,苏岑岑的身影己经消失在门内。
蔺宴站在门口,强烈的光线从门缝里透出,照亮他脚下沾满泥污、与精美地毯格格不入的廉价帆布鞋边缘。
他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冰冷光滑的红木门板时,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门内隐约飘散出更馥郁也更危险的香气。
他深吸了一口气,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视野骤然开阔。
巨大得近乎空旷的卧室,色调暗沉而奢华,厚重的丝绒窗帘垂落,隔绝了外面的风雨。
房间中央是一张大到夸张的古典西柱床,深色的帷幔低垂。
空气中弥漫着和苏岑岑身上如出一辙的、令人眩晕的冷香。
苏岑岑并没有在床上。她斜倚在落地窗旁一张宽大的丝绒单人沙发里,姿态放松。
明亮的水晶吊灯光线落在她身上,睡袍的丝绒面料泛着幽暗的光泽。
她手中拿着一块洁白的、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柔软毛巾,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半干的发梢。
听到开门声,女人甚至没有抬头,目光依旧落在窗外雨滴撞击玻璃留下的蜿蜒水痕上。
卧室中央的地板上,放着一张低矮的、极其精美的雕花小圆桌。
桌上摆着一个纯白的骨瓷餐盘,里面盛着一块煎得恰到好处的牛排,旁边点缀着翠绿的芦笋和金黄的小土豆。
金属刀叉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而锐利的光芒。
食物的香气,对于此刻的蔺宴来说,是比任何酷刑都更强烈的诱惑。
胃部剧烈的抽搐让他几乎站立不稳,口腔里不受控制地分泌出大量唾液。
“吃吧。”苏岑岑的目光终于从窗外收回,落在蔺宴身上。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清晰得像冰块碎裂,她抬了抬下巴,指向那块牛排。
饥饿的本能像一头咆哮的猛兽,瞬间吞噬了蔺宴所有的戒备和犹豫。
他几乎是扑到了小圆桌前,像一头真正茹毛饮血的幼兽,伸手就抓向那块散发着致命诱惑的肉排!
“啧~”一声极轻的、带着明显不悦的鼻音响起。
没等蔺宴的手指触碰到牛排,一只戴着蕾丝手套的手探出,精准地扣住了他沾满泥污和血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