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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苏晚整理好情绪，起身要走时。
忽然，一阵轻微的、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苏晚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来人停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隔绝了那片清冷的月光。
是沈知言。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风衣，整个人显得清俊而挺拔，只是眉宇间那份化不开的担忧，破坏了他一贯的温润。
他看着脸色苍白如纸，浑身散发着破碎感的苏晚，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晚晚……”
他走近她，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心疼和自责。
“对不起……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自作主张……”
苏晚缓缓摇头，声音沙哑得厉害：“不关你的事。”
她撑着墙壁，想要站起来，双腿却依旧发软，使不上力气。
沈知言立刻伸出手，想要扶她。
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手臂的瞬间，苏晚却下意识地避开了。
沈知言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眼底的痛色更浓。
“我没事。”苏晚深吸一口气，终于扶着墙，勉强站稳了身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放心你。”沈知言收回手，苦涩地笑了笑，“我的人说，顾家老爷子来了，还带了律师。”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脸色。
“我怕……我怕他们会为难你。”
苏晚的目光，穿过他，望向走廊深处那扇紧闭的ICU病房门，眼神里一片空茫。
“他们没有为难我。”
她轻声说。
“是我，为难了他们。”
沈知言一怔。
“你……你的意思是……”
“我提了离婚。”苏晚平静地陈述着这个事实，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沈知言彻底呆住了，心中莫名涌起一阵狂喜。
她真的想通了，想通了那个男人根本不值得托付？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苏晚会如此决绝，在沉冤得雪的这一刻，选择彻底抽身。
那份狂喜，在他看到苏晚那双空洞得仿佛失去灵魂的眼眸时，又瞬间冷却，化为了更深沉的心疼。
他知道，她不是不痛。
正是因为痛到了极致，所以才要用最锋利的方式，将那段腐烂的关系，连根拔起。
毕竟在他的眼中，苏晚爱顾衍琛，就像他爱着苏晚。
“晚晚，你做得对。”
他压下心头万千思绪，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说道。
“离开这里，离开他，你才能真正开始新的生活。”
“我……”他看着她，眼中是压抑了多年的、滚烫的深情，“我会一首在。”
苏晚没有回应他的深情告白。
她只是觉得很累，一种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疲惫。
“U盘里的东西，顾老爷子己经知道了。”她转移了话题。
“我知道。”沈知言点头。
“谢谢你，沈知言。”苏晚看着他，这一次，眼神里多了几分真诚，“虽然你的方式很蠢，但最后，确实帮了我。”
得到她一句真心的感谢，沈知言觉得，之前冒的所有风险，都值了。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他问。
“办完离婚手续，就离开这里。”苏晚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去哪？”
“还没想好。”苏晚的目光再次变得缥缈，“也许，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
看着她这副对尘世再无留恋的模样，沈知言的心又被狠狠刺痛。
他张了张嘴，想说“我陪你”，想说“天涯海角我都跟你去”，但话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他知道，现在的她，需要的不是另一段感情的束缚，而是绝对的、不受任何人打扰的自由和安静。
“好。”他最终只说出一个字，却包含了千言万语。
“不管你去哪，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在。”
就在这时，ICU的病房门，被猛地从里面拉开。
顾鸿远老爷子铁青着脸，快步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同样神色凝重的顾忠和一群医生护士。
“快！病人情绪激动导致伤口撕裂，大出血！立刻准备二次手术！”
“血库告急！同血型的血袋库存不足！马上联系市中心血库调配！”
“病人己经出现休克征兆！快！”
医生们焦急的呼喊声和仪器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划破了走廊的死寂。
一辆移动病床被飞快地推了出来，顾衍琛躺在上面，脸色比雪还要白，嘴唇是骇人的青紫色，雪白的床单上，那片刺目的鲜红，正在迅速扩大。
他的眼睛，却依旧固执地、死死地睁着，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在人群中疯狂地搜寻着什么。
当他的目光，终于越过所有慌乱的人影，精准地锁定在走廊尽头，与沈知言并肩而立的苏晚身上时。
那双原本己经涣散的眼眸，瞬间爆发出一种近乎毁灭的痛苦、绝望，和疯狂的占有欲。
苏晚的身体，在看到那片鲜红的瞬间，不受控制地僵住了。
她的呼吸，也停滞了一秒。
尽管她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他是死是活，都再也牵动不了她的情绪。
可那颗不争气的心脏，还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了一下。
原主对顾衍琛的爱，还真是卑微。
苏晚暗叹一声，强行压下那丝不属于自己的情绪。
沈知言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他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她的视线。
“晚晚，我们走吧。”他柔声说，“这里不适合你。”
苏晚点头，她的目光，穿过沈知言的肩膀，落在那片越来越远的、刺眼的红色上。
顾鸿远也看到了他们。
老爷子那双历经风霜的锐利眼眸，在看到沈知言的那一刻，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但当他转向苏晚时，那份寒芒又化为了极其复杂的、深沉的情绪。
他没有过来，只是深深地看了苏晚一眼。
那一眼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然后，他便头也不回地，跟着手术床，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
整个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苏晚缓缓地，收回了目光。
“送我回病房吧。”她对沈知言说，声音里是化不开的疲惫。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