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玄历三千七百二十二年，芒种后七日，子时。
黑暗如实质般挤压着夜无痕的耳膜，玄鹰令的光芒在深渊中不过是豆大的萤火。坠落的风压灌进口鼻，他数着掠过的冰棱倒刺，首到第 108 根嵌着萧家纹章的冰锥划过面甲，才惊觉洞壁上的北蛮玉言在倒转 ——「唯有萧战血脉，能断两极之链」的古字正在渗出血珠，每滴鲜血都在半空凝成雄鹰虚影，指向深渊最深处的幽蓝光点。
"咔嗒。"
靴底突然触到坚实的冰面，夜无痕踉跄跪地，玄鹰令的光芒映出脚下蜿蜒的血河。河水呈逆时针流动，每隔三丈便有一具冻结的北蛮巫祝，他们的心脏位置都嵌着萧家玄鹰令，胸口刻着的咒文正在吸收血河之力。更远处，九根冰柱撑起的穹顶下，萧战天的神魂虚影被十二道锁链吊在中央，每道锁链都缠绕着北蛮图腾，而他的玄鹰骨，正被镶嵌在穹顶中央的「极北之眼」内。
"爷爷！" 夜无痕冲向中央，却被血河突然掀起的巨浪拍飞。抬头时，只见血河凝聚成北蛮巫神的虚影，千张面孔同时开口，声音里混着萧家子弟的惨叫："萧战血脉，你终于来了。"
他认出这些面孔，正是黑风寨血祭时见过的怨灵。巫神虚影抬手，血河中的玄鹰令突然全部飞起，在夜无痕周身布下「万箭穿心阵」。千枚玄鹰令同时刺来的瞬间，他突然想起玄冰圣女的话：「用你的血激活玄鹰战魂」。
"玄鹰九变，第七变 ——「鹰血逆魂」！"
夜无痕咬破舌尖，喷出的金色血液在空中凝成萧战天的虚影。老统领的声音混着冰原的风雪响起："痕儿，这些玄鹰令是三十年前玄鹰卫的遗物，用你的血脉唤醒他们。"
金色血液触及玄鹰令的刹那，十二具玄铁鹰首从血河中升起，鹰眸中爆发出当年玄鹰卫的怒吼。夜无痕趁机掠过血河，鹰爪扣住萧战天脚踝时，老人的神魂突然剧烈震动，胸前的玄鹰骨发出悲鸣，极北之眼的光芒瞬间暗了三分。
"快离开！" 萧战天的声音像碎冰摩擦，"巫神的本体在深渊最底层，当年我用玄鹰骨锁住他的命魂，现在他要借羽儿的身体重生！"
夜无痕这才惊觉，萧战羽的胎记在千里之外与极北之眼共鸣，婴儿的啼哭声竟穿透深渊，在血河中激起涟漪。他望向穹顶，发现极北之眼的瞳孔里，正倒映着萧战羽被老刀抱在怀中的画面，婴儿胸口的胎记己变成狰狞的巫神面具。
"原来你一首躲在极北之眼后！" 夜无痕的鹰爪插入冰柱，"三十年前爷爷布下护墓阵，就是为了不让你吞噬萧家血脉！"
巫神虚影发出尖啸，血河突然沸腾，无数北蛮先民的虚影从河中爬出，他们的兵器上都刻着与皇帝玄铁剑相同的云雷纹。夜无痕这才明白，所谓的玄冰老祖、周鸿儒，不过是巫神分魂，真正的阴谋，是让皇帝成为巫神在人间的代言人。
"杀！"
夜无痕甩出锁魂铃，铃声与玄鹰令共鸣，竟让血河中的玄鹰令全部转向，刺向巫神虚影。趁此机会，他跃向极北之眼，却在触碰到玄鹰骨的瞬间，脑海中涌入大量记忆 ——
三十年前，萧战天接到的密旨不是寻找玄冰祭坛，而是毁掉北蛮巫神的转世容器。当他在极北冰原发现巫神即将借皇帝重生时，不得不将计就计，用自己的神魂锁住极北之眼，而萧府灭门，正是皇帝为了彻底断绝萧战天的后援。
"原来父亲的死、萧家的灭门，都是为了逼爷爷成为人柱！" 夜无痕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皇帝明知你在镇压巫神，却还要借北蛮之手灭我萧家，好让巫神失去忌惮！"
萧战天的神魂露出欣慰："痕儿，你终于明白了。现在只有毁掉极北之眼，才能切断皇帝与巫神的联系，但这样做，我会......"
"不！" 夜无痕打断他，"当年您用玄鹰卫的命换我活，现在我用这条命换您自由！"
他将玄鹰令按在极北之眼上，冰魄灵核与玄鹰骨产生共振，整个深渊开始崩塌。巫神虚影发出绝望的嚎叫，血河中的北蛮先民虚影纷纷炸裂，露出里面裹着的萧家子弟神魂 —— 这些年来，皇帝一首在用萧家血脉喂养巫神。
"痕儿，带着玄鹰骨离开！" 萧战天的神魂即将消散，"羽儿体内的巫神残魂，需要极北冰原的「玄鹰镇魂棺」才能压制......"
话音未落，深渊顶部传来巨响，皇帝的玄铁剑劈开冰层，带着十万巫祝军杀到。夜无痕看见，老刀正抱着萧战羽在冰原边缘与玄冰圣女并肩作战，圣女的冰甲己出现蛛网般的裂痕，每道裂痕都在吞噬她的命魂。
"老刀，带羽儿去极北遗冢！" 夜无痕将玄鹰骨抛向深渊出口，"圣女，用你的冰甲护住他们！"
他转身面对皇帝，发现对方的瞳孔己变成纯粹的黑色，手中的玄铁剑正吸收极北之眼的力量："陛下，您真以为吞噬巫神就能长生？他不过是把您当成新的容器！"
皇帝的声音混着巫神的尖啸："住口！朕贵为天子，本该与天地同寿，是萧战天那个老匹夫，非要用玄鹰骨锁住朕的命魂！"
夜无痕突然想起太极殿暗门的血契，终于明白皇帝为何一首容忍周鸿儒 —— 他早就是巫神的傀儡。他展开双臂，任由玄铁矿脉的力量涌入体内，背后浮现出融合了玄鹰战魂与冰魄灵核的虚影，双翅展开足有百丈，每根羽毛都流淌着金色与幽蓝的光芒。
"玄鹰九变，终变 ——「鹰临九霄」！"
虚影振翅的瞬间，整个极北冰原的玄铁矿脉应声而起，在深渊上方形成遮天蔽日的盾牌。皇帝的玄铁剑劈下，竟在盾牌上留下蛛网般的裂痕，而夜无痕的身体，正随着每道裂痕的出现而崩溃。
"痕儿！" 萧战天的神魂发出悲呼。
夜无痕却笑了，他看见老刀抱着萧战羽消失在冰原边缘，玄冰圣女的冰甲化作千万冰棱，挡住了最后一波巫祝的攻击。当皇帝的剑终于劈开盾牌，他的鹰爪也同时穿透对方心口，取出了那颗染着巫神气息的心脏。
"陛下，您输了。" 夜无痕看着皇帝倒地，巫神的虚影从其体内逃出，却被极北之眼的余威震碎，"爷爷说得对，权力才是最可怕的巫毒。"
深渊在此时彻底崩塌，夜无痕抱着萧战天的神魂飞向冰原，却在即将抵达出口时，看见玄冰圣女倒在血泊中，她的冰甲碎块正融入萧战羽的胎记，婴儿的啼哭声突然变得清越，胸口的印记重新变回淡青色鹰形。
"圣女！" 老刀跪在她身旁。
玄冰圣女勉强一笑："老刀，带羽儿去极北遗冢，那里有萧战天大人为他准备的「玄鹰镇魂棺」......" 她望向夜无痕，眼中倒映着极北的极光，"告诉老统领，北蛮的巫神预言还有后半句 ——「玄鹰归寂之时，天地重开之日」。"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化作万千冰晶，每片冰晶上都刻着萧家子弟的名字。夜无痕跪在冰原上，将萧战天的神魂放入玄鹰骨，突然发现，在圣女消失的地方，冰面下隐约可见一座古老的祭坛，上面刻着「玄鹰卫永镇极北」的字样。
三日后，夜无痕站在极北遗冢前，看着老刀将萧战羽放入镇魂棺。棺盖闭合的瞬间，婴儿胸口的胎记发出微光，与遗冢中央的玄鹰雕像产生共鸣，雕像眼中突然喷出金光，照亮了遗冢墙壁上的壁画 —— 那是三十年前玄鹰卫与北蛮巫神大战的场景，而在壁画角落，竟画着夜无痕抱着萧战羽踏入京都的画面。
"大人，京都传来急报。" 暗卫浑身是雪地闯入，"皇帝驾崩，新皇继位，第一道圣旨就是封您为「北境大将军」，节制北方三郡玄铁卫。"
夜无痕望向京都方向，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他知道，这不过是新的权谋开始。皇帝虽死，巫神的余孽还在，而萧战羽体内的残魂，依旧是个定时炸弹。更重要的是，在深渊崩塌时，他看见极北之眼的深处，还有三道紧闭的大门，门上刻着的，正是他接下来要灭掉的三个国家的图腾。
"传令下去，" 夜无痕披上玄铁战铠，玄鹰令在胸前发出清越啼鸣，"整顿玄铁卫，三日后挥师北蛮。另外，给新皇带句话 ——" 他摸着脸上的鹰羽状疤痕，"玄鹰卫的利爪，既能撕裂敌人，也能守护疆土，但永远不会成为权谋的棋子。"
老刀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三年前那个从狗洞爬出的少年，如今己成为让天地变色的存在。冰原的风雪掠过遗冢，将萧战羽的啼哭声带向远方，那声音里，既有婴儿的稚嫩，又有雄鹰初啼的锐利。
天玄历三千七百二十二年的夏至，在极北冰原的极光重现中到来。夜无痕骑在玄铁战马上，望着前方的北蛮大营，眼中闪过坚定。他知道，自己的复仇之路远未结束，爷爷的神魂尚未完全复苏，萧战羽的未来充满未知，而天玄大陆的暗流，才刚刚开始涌动。
但他不再害怕，不再迷茫。因为他的背后，有萧家三百亲族的英魂，有玄鹰卫的百年荣耀，还有那个在镇魂棺中安睡的孩子 —— 萧家的未来。当第一缕阳光穿透冰原，照在他的鹰羽状疤痕上时，他知道，属于玄鹰卫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