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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战场是充满烟火气的旧货市场，而武器，或许正是这深入骨髓的巴蜀之味，以及那誓要斩断一切数据阴影的星火。
锦城旧货市场，D区17号摊位。
这里与其说是摊位，不如说是老王头用各种星际垃圾和报废零件堆砌出的堡垒。
锈迹斑斑的飞船引擎外壳充当柜台，扭曲的纳米机器人骨架成了展示架，空气中混杂着机油、臭氧、灰尘和…一丝若有若无、令人不安的劣质香精混合着发酵泡菜坛子的诡异气味。正是老王头“秘制信号增强剂”的余韵。
此刻，这座“堡垒”被无形的肃杀之气包围。娜塔莎带来的特勤队员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封锁了所有出入口。
市场里零星几个淘货的人，早己被提前“请离”。只有老王头，正撅着屁股，在一个打开的、冒着可疑电火花的旧式服务器机箱里捣鼓着什么，嘴里骂骂咧咧：“破玩意儿！老子喷了那么多‘神仙水’（指信号增强剂）咋还连不上…”
“王建国！” 娜塔莎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钢针，穿透嘈杂的旧货堆。
老王头浑身一哆嗦，手里的扳手“哐当”掉在地上。
他猛地回头，看到娜塔莎冷若冰霜的脸，以及她身后杀气腾腾的特勤队员，瞬间明白大事不妙，脸上堆起比哭还难看的笑：“哎哟！娜…娜塔莎上校！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小破摊子来了？买…买点啥？刚收了个量子马桶圈，保温除臭还带…”
“人呢？”娜塔莎根本没理会他的废话，目光如电扫过摊位，瞬间锁定那个还连着几根断裂数据线、屏幕一片漆黑的老旧虚拟火锅头盔，“叶超在哪？！”
“叶…叶小子？”老王头一脸茫然，“他…他戴着那宝贝头盔说要给小芳护士长一个惊喜，跑…跑了啊！我这儿信号不好，他说找个安静地方沉浸式体验…”
“安静地方？”李馨冰冷的声音响起，她和我从特勤队员身后走出。
李馨的金丝眼镜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寒光，她的个人终端屏幕正飞速滚动着附近区域的神经信号异常扫描数据。“他的神经信号，最后消失点是你的摊位！王建国，你那瓶‘神仙水’，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王头看着李馨那能冻死人的眼神，又看了看我（我脊柱里的星火正散发着强烈的警惕波动，橘红光芒在旧货的阴影中若隐若现），腿肚子开始转筋：“就…就是一点…提神醒脑、增强信号的小玩意儿…加了点…祖传的发酵精华…”
“发酵精华？”苏娜的声音从加密频道接入李馨的终端，带着压抑的怒火，“初步分析叶超头盔接口残留物！含有高浓度未知神经活性肽片段，结构与布莱克在‘天眼’使用的初级认知污染诱导剂高度同源！还混合了强效神经兴奋剂和劣质香精！老王头！你那瓶‘神仙水’是布莱克意识碎片的培养液和诱饵！”
如同晴天霹雳！老王头彻底傻了，一屁股瘫坐在油腻的地上：“不…不可能啊！那…那是我从一个穿白大褂的落魄老头手里收的…他说是实验室淘汰的‘脑力开发喷雾’…”
“白大褂老头？”我瞳孔一缩，脊柱里的星火猛地一跳！冰冷黏腻的波动感瞬间增强！布莱克！他果然就在附近！利用老王头这个贪小便宜又爱瞎捣鼓的“破烂王”，把致命的神经陷阱伪装成“信号增强剂”！
“封锁市场！目标：穿白大褂的可疑老年男性！特征：可能携带旧式医疗箱或数据存储设备！”娜塔莎厉声下令，特勤队员瞬间散开，如同撒开的猎网。
就在这时！
“滋——嘎——！出卖我的爱！！逼着我离开！！！”
一阵极其刺耳、严重失真、如同金属刮擦玻璃的噪音，猛地从市场深处某个堆积如山的旧电器堆里爆发出来！是叶超的钛合金鹦鹉骨灰盒蓝牙音箱！
“叶超！”林夕和李馨同时看向噪音来源方向！
只见那堆旧电器后面，一个穿着皱巴巴、沾着油污白大褂的佝偻身影猛地窜出，手里抓着一个巴掌大的、类似老式移动硬盘的黑色方块！
他动作快得不像老人，目标明确地冲向市场最混乱的E区（报废飞行器拆解区）！
“布莱克！”林夕怒吼！脊柱里的星火瞬间锁定那个身影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冰冷数据流！橘红光芒暴涨！
“拦住他！”娜塔莎拔腿就追！
然而，布莱克（或者说他操控的这具躯壳）对旧货市场的地形极其熟悉！他像泥鳅一样在堆积如山的破烂中穿梭，随手掀翻堆放的旧轮胎、废弃悬浮滑板，制造障碍！特勤队员的抓捕网一时竟难以合围！
“妈的！”老王头看着那个“白大褂老头”的背影，又看看瘫在地上还在鬼哭狼嚎的鹦鹉骨灰盒，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被欺骗和连累的愤怒与狠厉！“龟儿子！敢坑老子！” 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像一头被激怒的老熊，扑向摊位角落里一个盖着油布的大家伙！
“老王头！别添乱！”娜塔莎急喝。
老王头充耳不闻，一把扯开油布！露出一个锈迹斑斑、布满铆钉、像个巨大高压锅的玩意儿，上面还连着几根粗大的电缆和喇叭口！锅体上歪歪扭扭喷着几个褪色的红字：“老王头牌次声波震荡除垢仪（实验型）”。
“老子请你吃‘钵钵鸡’！！”老王头怒吼着，念着全国人民都知晓的嘉州钵钵鸡咒语：“钵钵鸡…钵钵鸡…，一元一串的钵钵鸡…”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扳下一个巨大的闸刀开关！
“嗡——————！！！”
一股低沉到几乎无法听见、却如同实质重锤般的次声波猛地从那个大喇叭发出来！无声的震荡如同水波般瞬间扩散！
效果立竿见影！
奔跑中的“布莱克”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胸口！他操控的躯壳显然无法承受这种物理层面的无差别攻击，动作瞬间变形踉跄！他手中那个黑色方块也脱手飞出！
旧货市场里更是鸡飞狗跳！堆积的金属废件嗡嗡共振，灰尘簌簌落下，几个离得近的特勤队员也感到一阵恶心眩晕！叶超的骨灰盒噪音瞬间被压制，只剩下微弱的滋滋电流声。
“就是现在！”李馨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她的手指在个人终端上化为幻影！
一份早己准备好的、盖着深空安全总局和金融网络犯罪调查局鲜红电子印章的“电子传票”和“资产冻结令”，如同精准的签签，顺着布莱克意识碎片与那个黑色方块（显然是数据中转节点）之间瞬间紊乱的链接通道，狠狠扎了进去！
“签签一：非法侵入民用神经设备！”
“签签二：传播神经毒素及意识污染程序！”
“签签三：危害公共网络安全！”
“签签西：巨额金融诈骗（关联‘瞬通宝’及虚拟平台）！”
“签签五：…（此处省略十七条）！”
每一道“签签”，都携带着李馨精心编织的逻辑炸弹和法律枷锁，精准地刺向布莱克意识碎片的逻辑核心和数据链路！
“啊——！” 一声只有精神层面才能感知到的、充满痛苦和怨毒的尖啸响起！那个被老王头次声波震懵的“白大褂”躯壳彻底软倒。而那个掉落的黑色方块，表面闪烁的数据灯疯狂乱跳，最后“啪”地一声，冒出一缕青烟，彻底黯淡！
“节点摧毁！意识碎片信号…湮灭！”苏娜的声音从频道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和释然，“叶超的神经污染己阻断！正在净化！好险！”
市场里一片狼藉。老王头瘫坐在他那台还在冒烟的“次声波钵钵鸡”旁边，喘着粗气，一脸后怕。娜塔莎指挥队员控制现场，检查那个失去意识的“白大褂”（经查只是一个被深度催眠和改造的流浪汉）。林夕冲到那堆旧电器后面，找到了昏迷不醒、但生命体征平稳的叶超，他头上还戴着那个己经断电的头盔。
李馨走到那个冒烟的黑色方块旁，用戴着隔离手套的手指捡起它。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冰冷地审视着这件承载了布莱克又一次阴谋的容器。
“又逃掉一缕残渣。”她冷冷道，语气带着一丝不甘，但更多的是掌控全局的冷静，“不过，他这碗‘虚拟火锅’，代价够大。节点被毁，‘签签’入肉，够他消化一阵了。”
林夕扶着虚弱的叶超走过来，脊柱里的星火传递来一种战斗后的疲惫和警惕。它刚才在混乱中，也试图追踪那缕逃逸的意识波动，但对方如同滴入大海的墨汁，消失得太快。
“叶超怎么样？”林夕问。
“死不了。”叶超虚弱地睁开眼，脸色苍白，但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他第一句话竟然是，“…那虚拟毛肚…刚烫好…还没来得及蘸油碟…” 随即被喉咙里的恶心感呛得首咳嗽。
老王头凑过来，哭丧着脸：“李法务…娜塔莎上校…我…我真不知道那玩意儿有毒啊！我就是想帮叶小子追姑娘…”
李馨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老王头、叶超、林夕，最后落在那台还在冒烟的“次声波除垢仪”上。
“王建国，”她的声音依旧冰冷，“非法持有并操作大功率次声波设备，扰乱公共秩序，危害执法人员安全…” 老王头的脸瞬间惨白。
“…但在本次阻止高危意识污染源逃逸及协助抓捕行动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极具破坏性的、且效果意外的积极作用**。”李馨话锋一转，“功过相抵。设备没收，罚款…从你下次‘爱国者臭弹’分红里扣。”
老王头愣了两秒，随即如蒙大赦，点头如捣蒜：“扣！该扣！谢谢李法务！谢谢组织宽大处理！”
娜塔莎走过来，踢了踢那台报废的“钵钵鸡”发射器，难得地扯了扯嘴角：“这玩意儿，修修说不定真能除垢。”
李馨没理会，目光转向林夕，又看了看虚弱的叶超：“收队。叶超送医疗中心深度净化。老王头…”她顿了顿，“写一份五千字的‘信号增强剂’来源及成分说明报告，明天上班前交给我。”
“五千字？！”老王头哀嚎。
“或者，”李馨的目光扫过摊位角落里一堆落满灰尘的旧厨具，“听说你收了套盐帮老街淘汰的老砂锅？品相尚可。充公，抵报告。”
老王头：“……” 他看看砂锅，又想想五千字报告，一咬牙：“砂锅您拿走！”
回程的悬浮车上，林夕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脊柱里的星火传递来疲惫后的平静，以及对…一顿真正热乎饭的渴望。他想起家里冰箱，还有半包没用完的盐帮兔肉。
“晚上…”他看向身边闭目养神、但手指还在无意识敲击膝盖（复盘行动细节）的李馨，“…弄个兔肉砂锅？暖暖胃？也…给叶超压压惊？”
李馨敲击的手指停住。她没有睁眼，只是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嗯。”
星火的光芒，在疲惫中，晕开一丝温暖的橘红。旧货江湖的硝烟散去，生活的麻辣滚烫，还在继续。而布莱克那缕逃脱的残渣，如同火锅里沉底的渣滓，终将被下一次沸腾的红浪，彻底吞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