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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剧组公关经理再次打来电话：“陈副导！徐导！你们想想办法啊！苏若晴那边联系不上！她经纪人电话打爆了都不接！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剧组不作为！指向苏若晴故意伤人！我们的官方声明根本发不出去！一发就被骂删！再这样下去，电影就完了！彻底完了！”
徐正脸色灰败，完了？何止是电影完了？他作为导演的职业生涯，可能也到头了。巨大的悔恨涌上心头。他当时看出来苏若晴的故意为之，他犹豫了，他为了那条“完美”的镜头，为了那该死的“效果”，他迟疑了，他纵容了一场暴行在自己眼前发生！
看到林绾绾暂时没事，几人先后离开，他们需要尽快讨论处理结果。
病房安静下来，林绾绾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小杨守在一边，小艾也从剧组赶来，给两人买了点吃的。
晚上九点，病房外传来了轻柔的敲门声，小艾小跑着过去开门。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脚步极轻，生怕惊扰了病床上的林绾绾。
他显然是风尘仆仆赶来的，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略显凌乱，几缕碎发垂落在的额前。
“傅先生？您……您怎么来了？这么晚……”小艾惊诧到，压低声音询问。
“刚好在附近。”傅砚辞的回答简洁。
小艾心里嘀咕，这“附近”的范围可真够广的，
他走到病床前，微微俯身，距离近得能看清林绾绾毫无血色的唇瓣上细微的干裂纹路，能看清她眼睫每一次极其微弱的颤动。他的指尖在离她额角纱布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似乎想触碰，却又怕惊扰了她，最终只是悬停在那里，骨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他就这样静静的坐在一边。
突然，一阵柔和的、钢琴声响起，是林绾绾的手机。
小杨拿过来看到是顾云淮，按下静音，小跑着出去接听。
电话那头传来顾云淮温润却带着明显焦急的声音，背景音有些嘈杂，“我刚刚才看到新闻！晚晚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现在在哪家医院？情况稳定了吗？”一连串的问题如同爆豆子般砸了过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顾老师，我是晚晚的助理小杨，您别着急，暂时没事，需要住院观察。”
“晚晚呢？在休息么？怎么会弄成这样？片场到底发生了什么？徐正他们怎么说？”
“苏若晴公报私仇，借着拍戏为由故意殴打晚晚。”
“那你们怎么就不制止呢？”顾云淮不可置信的问道。
“晚晚不让管，她说不能让这个打白挨。”
“你们真是胡闹！”顾云淮那边沉默了几秒，明白林绾绾想借这件事制造舆论，让苏若晴彻底抬不起头。
顾云淮的声音再次传来，多了几分压抑的克制和深沉的担忧：“…好，我知道了。我这边…有些事情，可能要晚一点才能脱身。麻烦你…一定照顾好她。有任何情况，随时打给我。”
“嗯。”小杨点点头，挂断电话。
病房里寂静无声，唯有心电监护仪那规律而单调的“嘀…嘀…”声。
小杨和小艾缩在病房角落的沙发上休息。
傅砚辞依旧他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背脊挺首，像一座沉默的黑色冰山，目光沉静地落在林绾绾沉睡的脸上。
深夜，林绾绾开始不安稳。
她梦见了前世。
京城，最奢靡的风月场。
空气里是浓郁的脂粉香、熏香和酒气混合的甜腻味道，丝竹管弦靡靡之音不绝于耳。觥筹交错，笑语喧哗，衣香鬓影间，是达官显贵们寻欢作乐的浮世绘。
她是这里的头牌花魁“绾娘”，一袭水红色轻纱舞衣，广袖流云，她正被一个脑满肠肥的盐商半搂在怀里灌酒。那商人油腻的手指不安分地在她腰间揉捏，口中喷着令人作呕的酒气：“绾娘，给爷再唱一曲！唱好了，爷重重有赏！”
她强忍着胃里的翻腾和心底的屈辱，脸上挂着训练有素的、完美无瑕的笑容，眼波流转，正要开口虚与委蛇。
“李老板好雅兴。”
一个清冷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周围的嘈杂。
林绾绾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随即感到腰间那令人作呕的钳制松开了。她迅速整理好表情，转过身，盈盈一拜：“傅将军。”
来人正是傅砚辞，当朝手握重兵的定远侯府嫡长子。他一身玄色暗纹锦袍，身姿挺拔如青松翠柏，俊美无俦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古井，只淡淡扫过那盐商。
那李老板脸上的横肉一抖，瞬间堆满谄媚的笑：“哎哟！傅将军！您大驾光临，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傅砚辞并未理会，目光落在林绾绾身上。她方才被强迫灌酒，唇边沾染了一抹酒渍，在艳红的唇色下并不明显，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白洁净的锦帕。那帕子质地极好，一角绣着一枚小小的、凌厉的剑纹。
在满堂宾客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下，他伸出手，用那方锦帕，极其自然地、却又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郑重，轻轻擦拭掉她唇角的酒渍。
动作轻柔得像拂去花瓣上的晨露。
指尖隔着薄薄的锦帕，触碰到她微凉的唇瓣。
那一刻，周围所有的喧嚣、脂粉气、觥筹交错仿佛都消失了。林绾绾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疯狂擂动。她抬眸，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狎昵，没有轻贱，只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沉静的温和，如同绝望深渊里唯一透下的一缕天光。
“将军……”她声音微颤，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
傅砚辞收回手，将沾染了酒渍的锦帕随意收入袖中，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并未落座，只对那李老板道：“李老板自便，傅某只是路过。”说罢，转身便走，玄色衣袂划开满室的浮华。
他留下那方锦帕的触感，和他清冽如雪的气息，成了林绾绾在那个污浊泥潭里，唯一能紧紧攥住的、干净的念想。她知道他是天上的云，她是地上的泥，那短暂的温柔，是她饮鸩止渴的奢望。
现实的痛楚将林绾绾从回忆的漩涡中猛地拽回，脑震荡带来的剧烈头痛和眩晕袭来，她蹙着眉，在枕头上无意识地蹭动：“唔…疼…” 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角落的小杨和小艾听见动静立刻弹了起来，刚要冲过去，却被一道冷冽的目光盯在原地，随即快步走出病房，去喊一声。
傅砚辞己经起身，动作快而无声，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顶灯的光线，在病床上投下一片阴影。
他没有立刻呼唤医护人员，而是俯下身，靠近她的耳畔，低沉的声音刻意放得极缓、极柔，与他平日里的冷硬截然不同，带着一种近乎陌生的安抚：“绾绾？哪里疼？”
林绾绾挣扎着掀开沉重的眼睫，挣扎着起身瞬间引发一阵强烈的恶心。
“呃…呕…” 她猛地侧过头，干呕起来，额角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傅砚辞眉头紧锁，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疑。他一手极其小心地托住她的后颈，避免牵动颈部的拉伤，另一只轻轻的拍抚着她的后背。
“为什么……为什么当初……不娶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