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将军府的书房内,烛火摇曳。
镇国将军轻抚着案上的家谱,目光坚定。“既己查明若璃丫头是清白之身,那与镇国公府的婚约便不可轻易作废。”他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旁的林旭青,眼下浮着乌青,眼中透着无奈:“阿父,儿子都说了不嫌阿璃是不洁之身。您将我锁在屋内,布下结界,又派人去下退婚书。现在如何再去商讨婚约?阿璃该如何看我?”
镇国将军将家谱重重一合:“当初下退婚书,不也是为你好,怎么能让你娶那不洁之身的夫人。”他拂袖起身时,腰间玉佩撞在桌角发出脆响。
林旭青突然扯松领口的玉带,眼底泛起血丝:“阿父…”
还没说话,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管家捧着鎏金拜帖踉跄而入:“将军府...将军府送来拜帖,说明日商讨退婚之事。”
林旭青猛地冲过去,一把夺过管家手中的拜帖。
鎏金纹路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展开的刹那,他的手剧烈颤抖——拜帖上赫然印着将军府的朱红印鉴,墨迹未干的字句刺得他眼眶生疼:"明日巳时,镇国公府议事厅,共商退婚事宜。"
国公爷靠在太师椅上,慢条斯理转动着扳指,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儿子苍白的脸:“看样子如今将军府是执意要退婚,毕竟也是我们落井下石,我们也没什么可解释的,退了就退了吧”他端起茶盏轻抿,茶水泛起的涟漪映出萧旭青紧绷的下颌。
林旭青突然转身,抄起墙上悬挂的宝剑。
寒光映出他决绝的面容:"儿子去将军府负荆请罪。若阿璃不肯原谅,我便自刎在她面前!"
“放肆!”国公爷拍案而起,震得案上砚台翻倒,墨汁在雪白的宣纸上肆意蔓延,
“镇国公府的子孙,岂能用性命要挟!退了就是退了,现在再挽回也是自找没脸。”
林旭青猛地抓起案上青铜镇纸,狠狠砸向供奉着族谱的楠木柜。
“哗啦”声响中,泛黄的宣纸如雪片纷飞。
镇国将军怒目圆睁,却见儿子单膝跪在满地狼藉里,掌心死死按着块带血的碎瓷片:“如今阿父再插手,儿子今日便将这碎瓷扎进心口,到阎王殿去求阿璃原谅!”
良久,镇国将军颤抖着拾起半卷族谱,苍老的声音里罕见地透出无力:“罢了,罢了,随你吧。”
“谢阿父。”
林旭青失魂落魄的回到房内,他将下人打发走之后,一个人蜷缩在角落。
忆往昔
桌案上一枚银铃泛着冷光。他颤抖着拿起,铃身镌刻的并蒂莲早己磨损,却在刹那间,将他拽入回忆的旋涡。
那年上元,京城花灯如昼。林旭青身着月白长衫,手持书卷立于回廊,本想寻一处静谧之地读书。
却不料,一道火红身影突然撞入怀中,带着清甜的桃花香。
“林旭青!”沈若璃仰起脸,杏眼圆睁,发间金步摇随着动作轻晃,“本姑娘精心准备的灯谜,你竟敢不捧场?”她手中攥着彩笺,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谜题,墨汁还未干透。
林旭青望着她鼻尖沾着的墨点,下意识伸手替她擦去,却换来沈若璃的娇嗔与一记轻捶。
此后,沈若璃便如一团炽热的火焰,闯入他平静如水的生活。
她会在学堂外,骑着高头大马,扯着嗓子喊他的名字,全然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非要拉着他去郊外赛马。
会在他练字时,偷偷将朱砂混入墨砚,等他写完才发现满纸通红,自己却在一旁笑得首不起腰。
还会在庙会时,故意站在台阶上把糖画举得高高的,非要他踮脚去够,眼中满是狡黠的笑意。
记得有一回,林旭青受邀参加诗会。沈若璃硬是女扮男装混了进去,坐在他身旁,听着众人附庸风雅的诗句,忍不住嗤笑出声。
她大笔一挥,写下“世人皆爱牡丹艳,我独怜那墙角兰”,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萧旭青望着她意气风发的模样,心跳如擂鼓,第一次觉得,原来张扬肆意,也这般动人。
最难忘的是生辰那日,沈若璃神秘兮兮地将他带到自家后院。
院中挂满了红灯笼,地上用花瓣铺成心形。她捧着一个精致的匣子,傲娇地递给他:“诺,本姑娘亲手做的,你可别嫌弃。”林旭青打开,里面是一枚绣着“青”字的香囊,针脚歪歪扭扭,显然是费了不少功夫。
他将香囊贴身收好,却被沈若璃一把拉住,她红着脸,声音却依旧张扬:“呆子,生辰怎么能没有礼物?闭眼!”
林旭青顺从地闭上眼,却突然感觉到一片温热落在唇上,睁眼便见沈若璃早己跑远,只留下一串清脆的银铃声。
银铃在手中摇晃,发出微弱的声响,将林旭青拉回现实。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泪水夺眶而出。曾经那个肆意张扬、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沈若璃,如今却因父亲的插手,与他咫尺天涯。
手中的银铃仿佛还带着她的温度,可那些甜蜜过往,却再也回不去了。
确实再也回不去了,那个温暖他的火焰己经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