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她痛苦的脸上逡巡,掠过她因剧痛而扭曲的眉眼,沾满血污和冷汗的皮肤,最终停留在她微微起伏、艰难喘息的胸口——那里,隔着破烂的衣料,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玉佩带来的微弱温润气息。
“有趣。”他唇角勾起一个极浅、极冷的弧度,没有丝毫温度,只有纯粹的、发现新奇猎物的兴味,“蝼蚁之躯,竟藏着一丝……不该存在的东西。”
扼住她脖颈的手指微微收紧。
窒息感瞬间如潮水般淹没而来!肺部灼烧般疼痛,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听着,”冰冷的声音如同宣判,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主宰生死的威严,清晰地凿进她濒临涣散的意识里,“从这一刻起……”
他微微俯身,冰冷的吐息拂过她汗湿的额发,金色竖瞳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掌握一切的漠然。
“你的命,归我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扼住她咽喉的手指猛地松开!
然而,云梦倾还没来得及吸入一口救命的空气,一股更庞大、更狂暴的力量,如同决堤的冰河,顺着那只刚刚松开她脖颈的手,猛地涌入她的身体!
“呃啊——!!!”
比之前强行吞噬封印锁链时强烈百倍的剧痛轰然爆发!这一次,目标不再是拓宽她的经脉,而是如同无数把冰刀,带着毁灭性的意志,狠狠地贯入她西肢百骸最细微的经络深处!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由内而外地彻底撕裂、碾碎、重塑!
这痛苦来得如此猛烈而纯粹,瞬间将她残存的意识彻底撕碎!黑暗如同无边的潮水,汹涌地淹没了她最后一丝感知。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她只模糊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力量粗暴地提起,如同拎着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件。冰冷的、带着玄衣男子身上特有寒气的衣料摩擦过她的脸颊。
一个低沉冰冷、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似乎在她头顶上方响起,又似乎首接在她濒临崩溃的识海中回荡:
“墨羽。”
紧接着,是布料撕裂空气的细微声响,如同夜枭掠过树梢。
一道比洞穴深处的阴影更加浓重、更加无声无息的身影,如同从虚无中凝结出来,瞬间单膝跪倒在玄衣男子身前不远处。那身影笼罩在纯黑的斗篷里,看不清面容,只有一种死寂的、如同万年寒潭般的恭敬与……冰冷的杀伐之气。
“主上。”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砂砾摩擦。
“走。”
没有任何多余的指令,只有一个字。
云梦倾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身体被拖着,如同破败的玩偶,迅速远离了那崩坏的封印之地,远离了那满地狼藉的幽蓝碎片和碎裂的黑色晶石。
在她彻底昏迷前,无人看见,她紧贴着胸口、被汗水血污浸透的衣襟下,那块刻着模糊云纹的白色玉佩,正散发着极其微弱、却异常灼热的光芒,如同黑暗中一颗顽强跳动的心脏。玉佩的表面,一道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裂痕,无声地蔓延开来。
与此同时,在云家灯火辉煌、觥筹交错的宴会厅中。
啪!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突兀响起,压过了丝竹管乐。
坐在上首、正接受着各方恭维的云家家主云烈,手中把玩的一枚温润玉扳指,毫无征兆地从中裂开一道整齐的缝隙,跌落在地毯上。
云烈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