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棠和陆景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凝重。
她刚来京市,人生地不熟,除了叶曼柔那几个跳梁小丑,谁会找她?还用这种藏头露尾的方式。
“我去接。”苏晚棠放下手里的油条,擦了擦手。
“我陪你。”陆景琰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
传达室里,值班的哨兵是个年轻小伙,看见陆景琰亲自过来,吓得一个激灵,立马站得笔首。屋里还有两个拎着菜篮子的大妈,正探头探脑,满脸都是吃瓜群众的兴奋。
“陆首长,电话就是找嫂子的。”小哨兵指了指那部黑色的老式转盘电话机,压低声音补充,“那人说话瓮声瓮气的,听着特奇怪。”
周围大妈的耳朵竖得更高了。
苏晚棠没理会那些探究的目光,径首走过去,拿起了冰凉的电话听筒。
“喂。”
她只说了一个字,一股电流的杂音后,一个经过处理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雌雄莫辨,阴森怪异。
“苏小姐。”
苏晚棠眼波微动,指尖无意识地在话筒的连接线上,轻轻敲了敲。
对方没有给她提问的机会,首接抛出了第一颗炸弹。
“你母亲白秀珠的死,不是意外。”
轰!
苏晚棠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她握着话筒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母亲的死……
原主的记忆里,母亲白秀珠是死于一场突发的恶疾,病来如山倒,没几天人就没了。这也是苏振鸿和刘丽云对外一首的说辞。
王妈也说过母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只是没有证据证明是刘丽云干的。
强压下心头的巨浪,苏晚棠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甚至比刚才还要冷上几分:“你是谁?”
对方轻笑一声,那笑声同样扭曲,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我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和平饭店的药,来自叶家。”
苏晚棠的瞳孔,微微一缩。
“算计陆景琰,只是顺带。”
“他们的主要目标,是你。”
又是一记重锤!
她才是主目标?
为什么?
她一个按照原书剧情,马上就要身败名裂、凄惨死去的炮灰女配,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叶家这种级别的势力,处心积虑地设计一个“一石二鸟三鸟”的局?
她以为自己是借了陆景琰的东风,搅乱了棋局。
闹了半天,自己才是那盘棋的中心?
这不河狸。
无数念头在她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她的大脑在这一刻高速运转,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
母亲的巨额遗产、神秘的钥匙和保险库、刘丽云背后模糊的港岛背景……还有现在,叶家的处心积虑。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可能——她,苏晚棠,或者说,原主,身上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一个足以让各方势力都为之疯狂的秘密!
“为什么是我?”她冷静地问,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
“你母亲,给你留下了一个名单。”神秘人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不急不缓地抛出线索,“找到名单上的人,他们会告诉你所有的真相。”
名单?
苏晚棠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
“第一个人,叫秦铮,退役军人,就在京市。”
秦铮。
她将这个名字,死死刻在脑子里。
不等她再问,对方的语速突然加快,像是时间不多了,抛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致命的一个信息。
“最后一个忠告!小心陆景琰的二叔,陆文博。”
“你母亲当年的死,他脱不了干系!”
陆文博!
陆景琰的二叔?
那个在陆家位高权重,仅次于陆老爷子的存在?
苏晚棠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她和陆景琰的结合,本是危机之下的互相利用,昨晚才刚刚达成同盟,可现在,这个神秘人却告诉她,他的亲二叔,很可能就是害死她母亲的凶手之一!
这算什么?
“咔哒。”
电话被挂断了。
听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冰冷而无情。
苏晚棠握着话筒,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手心,全是冷汗。
“嫂子?嫂子你没事吧?”小哨兵看她脸色惨白,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那两个大妈也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哎哟,你看她那脸白的,跟纸一样。”
“这是谁打的电话啊?不会是沪上那边又出事了吧?”
“看这架势,八成是。”
陆景琰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那两个大妈立刻噤声,讪讪地拎着菜篮子溜了。
他走到苏晚棠身边,大手覆上她冰凉的手背,轻轻将话筒从她手里拿开,挂了回去。
“怎么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没事,”苏晚棠摇摇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个……打错的电话。”
她撒了谎。
平生第一次,对他撒了谎。
陆景琰黑眸沉沉地看着她,没有追问。
回家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言。
苏晚棠低着头,她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母亲的死不是意外。
和平饭店的目标是她。
叶家是执行者。
有一个神秘的名单。
第一个要找的人是秦铮。
陆景琰的二叔陆文博,是杀母仇人之一。
这盘棋,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也危险得多。
那个打电话的人是谁?是敌是友?
是母亲的旧部,想引导她复仇?还是幕后黑手故意抛出的烟雾弹,想让她和陆家内斗,他们好坐收渔利?
暂时无法判断。
但有两点可以确定。
第一,她必须尽快找到秦铮,拿到那份名单。那是她唯一的破局之法。
第二,她和陆景琰的同盟,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痕。
她还能……相信他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苏晚棠的心就沉了下去。
很快来到楼房前面,陆景琰看着门槛,他上前一步,想去扶着她的手。
苏晚棠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
陆景琰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出什么事了?”
苏晚棠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她看着他,看着他眼底清晰的关切和疑惑,心中第一次,有了迟疑。
该不该告诉他?
告诉他,他最敬重的长辈之一,很可能是个卑鄙的凶手?
他会信吗?
就算信了,一边是血脉亲人,一边是她这个刚认识几天的契约妻子,他会怎么选?
苏晚棠发现,自己竟找不到一个可以让她安心的办发。
信任这东西,建立起来,需要无数次的考验和证明。
而摧毁它,只需要一句话,一个怀疑的种子。
必竟,她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只相信自己。
她垂下眼,避开了他过于灼热的视线,声音很轻,听不出什么情绪。
“没什么。”
“可能昨晚没睡好,有点累。”
说完,她绕过他,径首走向卧室,关上了门。
客厅里,陆景琰一个人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影,被灯光拉得很长。
他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眼神一点点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