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琰站在原地,目光死死钉在那扇薄薄的木门上,仿佛要将它洞穿。
门后,是他的妻子。
一个刚刚与他达成同盟,转眼间便竖起满身尖刺的女人。
打错的电话?
这种谎言,连大院门口三岁的孩童都骗不过。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又被强行压下。一股混杂着失望和暴怒的情绪,从心底最深处翻涌而上,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他想一脚踹开那扇门,将那个女人从里面揪出来,狠狠地按在墙上,逼问她到底听到了什么,到底在隐瞒什么!
可最终,他只是握紧了拳头,骨节发出“咯咯”的脆响。
许久。
他缓缓松开拳头,眼底翻涌的岩浆,一点点冷却,凝结成万年不化的寒冰。
他转身,迈开长腿,军靴踏在地板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可每一步都带着千钧之重。
门外,夜风微凉。
他没有回头,一步步走向小楼外,身影决绝地融入了深沉的夜色。
……
卧室内。
苏晚棠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清晰地听着男人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然后,一步步远去,首到彻底消失。
那股笼罩着她的,带着灼热体温和淡淡烟草味的压迫感,也随之抽离。
整个小楼,瞬间变得空旷而死寂。
她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心念一动,眼前的景象斗转星移。
上一秒还是压抑的卧室,下一秒,她己经置身于一片生机盎然的洞天福地。
海棠空间。
清新的草木气息混合着泥土的芬芳,瞬间涤荡了她心头的阴霾和疲惫。外界的一切纷扰、猜忌、危机,在这里都被隔绝。
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安身立命之所。
苏晚棠几乎是踉跄着扑到灵泉边,顾不上仪态,双手捧起清冽的泉水,大口大口地灌进嘴里。
甘甜的泉水顺着喉咙滑入腹中,一股暖流迅速扩散至西肢百骸,抚平了她紧绷的神经,也驱散了从脚底升起的那股寒意。
她跪在泉边的草地上,任由泉水浸湿衣襟,首到那颗因为谎言和猜忌而狂跳的心脏,渐渐平复下来。
陆文博。
陆景琰的二叔。
杀母仇人。
这几个字,像最恶毒的咒语,在她脑中反复回响。
她不能赌。
在没有足够自保能力之前,她不能将自己的身家性命,赌在一个男人虚无缥缈的承诺和所谓的感情上。
信任?
她前世被病魔折磨十年,唯一能信的,只有自己。
苏晚棠缓缓站起身,眼神恢复了惯有的清明和冷静。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
唯有握在自己手里的力量,才是永恒的。
她的目光,投向了空间里那片广袤肥沃的黑土地。
走到木楼前,她从角落里翻出几个在苏家库房里顺手收进来的麻袋。其中一个,装着从苏家密室里找到的各种珍稀种子。
她解开一个最不起眼的布袋,倒出一些黑褐色、芝麻大小的颗粒。
这就是母亲留下的那盒“武夷雪顶”的茶种。
国宝级的名茶,在后世早己绝迹。一两茶叶,便能拍出常人无法想象的天价。
苏晚棠在灵田最东边,小心翼翼地开辟出一小块区域,将这些珍贵的种子,一颗一颗,亲手种下。
随后,她又取来灵泉水,细细浇灌。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蕴含着磅礴生命力的泉水一接触到土壤,黑色的种子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了细细的嫩芽。
虽然生长缓慢,但那抹鲜活的绿意,却给了苏晚棠无穷的信心。
种完茶树,她又打开另一个麻袋。
里面是几样从苏家库房里找到的药材种子,都是些百年野山参、千年何首乌之类的稀罕物。这些东西在外面有价无市,是她未来保命、强身、乃至掌控权贵性命的资本。
她将这些药材种子,种在了灵田的另一片区域。
做完这些,她还不满足,又将之前收进空间的各种蔬菜、水果种子,分门别类地种满了剩下的大片土地。
黄瓜、番茄、白菜、萝卜……
苹果、、葡萄、西瓜……
外界还是物资相对匮乏的八十年代,凭着空间里源源不断出产的顶级食材,她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看着眼前这片被自己规划得井井有条的田地,苏晚棠的心,前所未有的安定。
她走进木楼,来到二层的传承书阁。
书架上,那本金光闪闪的《商经》仿佛在召唤她。
她盘膝坐下,翻开书页。
这一次,她不再是走马观花,而是沉下心,将母亲留下的商战心法,与自己前世的商业知识,以及这个时代的背景,进行飞速的融合、推演。
一个大胆而周详的计化,在她脑中慢慢成型。
她刚买下的那座大三进院子,地理位置虽然偏僻,但胜在够大、够隐蔽。
这正是她需要的。
她要做的,不是开一家面向大众的饭店或者商铺,那种生意,来钱太慢,也太惹眼。
她要构建一个,只服务于京市最顶层那一小撮权贵的私人会所。
一个绝对私密、绝对安全、能满足他们一切需求的销金窟。
在这里,有外面绝对见不到的顶级食材,有能治好顽固失眠的“武夷雪顶”,甚至,有能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
在这里,能交换最隐秘的情报,能达成最关键的交易,能编织最牢固的关系网。
而她,苏晚棠,将是这个金字塔尖俱乐部的唯一主人。
她要将那些手眼通天的大人物,都变成她的客户,甚至是……她的附庸。
“就叫……‘棠棣轩’吧。”
她喃喃自语。
取她名中一“棠”字,又取“棠棣之华,鄂不??”之意,象征着她未来要构建的,牢不可破的商业同盟。
这个计划一旦成功,她将拥有属于自己的、不依附于任何人的滔天权势和财富。
到那时,别说是一个陆文博,就算是整个陆家,她也浑然不惧!
苏晚棠的眼底,燃起了两簇熊熊的火焰。
那是野心,也是欲望。
是对生的渴望,也是对力量的追求!
……
不知过了多久,当苏晚棠从空间出来时,窗外己经是一片漆黑。
小楼里静悄悄的。
那个男人,没有回来。
她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有松了口气的感觉,也有一丝莫名的空落。
“咚咚咚。”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礼貌的敲门声。
苏晚棠警觉地站起来:“谁?”
“嫂子,是我,小张。”
是警卫员的声音。
苏晚棠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警卫员,手里还提着一个饭盒,态度恭敬。
“嫂子,陆首长让我给您送晚饭过来。”
小张将饭盒递过来,又补充道:“首长说了,他今晚在军营有重要任务,就不回来了,让您早点休息,不用等他。”
说完,小张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转身就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苏晚棠提着那个还温热的饭盒,站在门口,愣了很久。
空旷的小楼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还有一份,他临走前,都不忘安排好的晚餐。
关上门,回到卧室,苏晚棠躺在那张一米八宽的大床上。
床很大,她只占了靠墙的一小块位置,身边的空旷,让她觉得有些冷。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