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天刚蒙蒙亮,林大海和李秀娥就扛着水桶扁担,准备去自家那几分薄田浇水。
林晚也跟着一道,说去地里转转。
到了地头,看着自家菜畦里蔫头耷脑的青菜,再看看隔壁王婶家同样刚浇过水,却明显精神许多的菜苗,李秀娥叹了口气:“唉,这水也没少浇,就是长不好”
林大海闷头舀水,没接话,这地力不行,老生常谈了。
林晚蹲在自家菜畦边,指尖悄悄拂过那些菜苗。
一丝微弱的木系灵力如细雨般渗入,旁人只当她是好奇地拨弄叶片。
“晚晚,别碰坏了,本来就长得弱。”李秀娥看她动作,忍不住叮嘱。
林晚笑笑:“妈,我就是看看。”
一家人浇完水回家,李秀娥还惦记着地里的菜,心里犯嘀咕,女儿昨天说那沙地的事,可别是头脑一热。
谁知,又隔了两天,李秀娥从地里回来,脸上带着几分见了鬼似的惊奇。
“当家的,当家的你快去看看!咱家地里的菜,活了!活了!”她嚷嚷着,声音都有些变调。
林大海将信将疑地跟着去了,到地头一看,也愣住了。
自家的菜畦里,原本半死不活的青菜,此刻绿油油一片,叶片肥厚,精神抖擞,竟比隔壁王婶家那些壮实了一大圈!
王婶也正巧在地里,看着林家这边的菜,眼睛都瞪圆了:“大海兄弟,你们……你们这是施了啥神仙肥啊?”
林大海也纳闷,挠了挠头:“没啊,就跟往常一样浇水。”他瞅了瞅站在一旁,神色平静的女儿,心里头那点不确定又冒了出来。
林晚只说:“可能是前几天浇的水,这两天天气好,缓过劲儿来了。”
这话谁也不全信,但事实摆在眼前。
李秀娥看女儿的眼神,越发觉得自家晚晚是真的不一样了。
有了这番“神迹”打底,林晚再去村委会提承包村东头那片沙地的事,心里也多了几分底气。
村长办公室里,老村长叼着旱烟,听完林晚的话,烟袋锅差点从嘴里掉下来:“啥?林丫头,你要包那片沙窝子?那地……那可是咱村最没用的地,白送都没人要,你包它干啥?”
村长姓王,是个实在人,苦口婆心地劝:“丫头啊,不是叔说你,那地真不行,白费工夫不说,种子扔进去都听不见个响,你爸妈把你拉扯大不容易,可别瞎折腾。”
林晚不急不躁,脸上带着浅笑:“王叔,我知道您是好意,不过,我想试试,说不定我真有办法呢?”她语气平静,眼神却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坚定。
王村长瞅着她,这丫头以前不是这样的啊,这次回来,像是换了个人,沉稳得不像话,他犹豫了半晌,又吧嗒了两口烟:“你……真想好了?”
“想好了。”
“那行吧。”
王村长叹了口气,从抽屉里翻出承包合同,“租期十年,每年租金……就意思意思收你一百块钱。十年后,你要是还想包,有优先权。”
他也是看在林大海的面子上,不然这事他真不想答应,怕日后落埋怨。
签了合同,林晚客气地道了谢,走出村委会,她捏着那份薄薄的合同,心里却沉甸甸的,这是她在这个世界迈出的坚实一步。
回到家,林晚把合同往桌上一放。
李秀娥拿起来一看,手都抖了:“真……真包下来了?晚晚,那可是一大片沙地啊,得费多大劲儿!”她又喜又愁,喜的是女儿有主意,愁的是怕女儿吃苦头。
林大海也凑过来看了看,眉头拧成了疙瘩,半晌才哼了一声:“包都包了,还能咋办?粮食可别给我糟蹋了!”
嘴上嫌弃,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女儿脸上瞟,见她一脸笃定,心里那点担忧又压下去几分。
“放心吧,爸,妈。”林晚笑得眉眼弯弯,“种子我都准备好了,明天咱们就去开荒。”
李秀娥一听更愁了:“种子?你哪来的种子?家里的谷种可金贵着呢,不能让你这么霍霍。”
林晚神秘一笑:“妈,我这种子,跟咱们家平常用的不一样。”
她前一晚就将空间里那些经过改良、蕴含一丝灵气的凡种取了出来,用木系灵力悄悄催化了一番,保证它们在贫瘠的沙地上也能有惊人的生命力。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三口扛着农具,带着林晚那些“特殊”的种子,浩浩荡荡地往村东头的沙地去了。
那片沙地,说是地,其实更像一片小型沙漠的边缘,黄沙遍地,稀稀拉拉长着几丛枯黄的野草,风一吹,沙尘弥漫。
李秀娥看着这景象,心都凉了半截:“老天爷,这……这能种出东西来?”
林大海也是一脸凝重,但还是咬牙道:“来都来了,干!”
林晚却像是没看到这恶劣的环境,指挥着父母如何规划,哪里挖沟,哪里播种,她带来的种子,颗粒,泛着淡淡的光泽,与寻常种子截然不同。
林大海将信将疑地按照女儿说的,挖开一个浅坑,将种子埋下。
他心里嘀咕:这丫头,莫不是真有什么神仙法子?不然哪来这么大的底气。
太阳越爬越高,一家人起初那股子劲头,被暑气一蒸,也弱了几分。
汗珠子顺着林大海的额角往下淌,他正抡着锄头,忽然,沙地边上落下一片阴影。
“哟,大海,秀娥!你们两口子在这鬼地方瞎折腾啥呢?”是王二牛,村里出了名的嘴碎,农活却不见得多勤快。
他眯着眼,打量着这片忙碌的景象,旁边,刘婶和张婆子也溜达过来,显然是被这不寻常的动静吸引了。
李秀娥首起身,拿手背抹了把汗,勉强挤出个笑:“二牛,刘婶,张婆子,我们……我们拾掇拾掇这块地”
“拾掇?”王二牛嗓门高了八度,“这哪是拾掇,瞧这架势,是要种东西啊!大海,你脑子没糊涂吧?这沙窝子,草都不乐意长!”
林大海闷哼一声,头也没抬:“关你屁事。”
刘婶是个眼神里总带着好奇的妇人,她瞅着林晚:“哎呀,这不是晚丫头嘛?从大城市回来啦!城里就是不一样,难道城里教人往沙子里种庄稼?”
张婆子“嘎嘎”笑了两声,声音干涩刺耳:“城里怕不是用花盆种地吧!大海啊,你让你家闺女瞎胡闹呢?这可不是过家家,糟蹋好种子呢。”
林晚一首平静地指挥着父亲下一道垄该挖在哪里,这时才停下来,转过身,嘴角噙着点淡笑:“王叔,刘婶,张婆子,我们就是试试。”
“试试?”王二牛嗤了一声,“大海,我早上可听说了点风声,你别告诉我,你真把这沙龙窝子给包下来了?”
李秀娥脸一下子就红了,不安地瞅瞅丈夫,又瞅瞅女儿。
林大海终于停了手,锄头往地上一顿,瞪着王二牛:“包了又咋样?我自家的事情。”
“十年!”王二牛一拍大腿,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听说一包就是十年!一年一百块钱,买这么个破烂玩意儿!大海啊大海,你这回可是亏到姥姥家了!那钱买几斤盐巴不好!”
刘婶也接腔,语气里又是同情又是显摆:“晚丫头啊,你爹妈拉扯你一场不容易,你该劝劝他们,别跟着瞎掺和,这地,就是倒贴钱让我们种,我们都不要。”
张婆子使劲点头:“可不是嘛!白费力气,白费种子,十年后,这还是一片沙。运气好,能多几根不认命的野草。”
她又压低声音,对着刘婶嘀咕,声音却大得足够林家三口听见:“我跟你说,这些从城里回来的,脑子里装的都是空气,没点实在东西。”
李秀娥咬着嘴唇,手搓着围裙角,想替女儿辩解几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说实话,她心里也犯嘀咕。
林大海的腮帮子绷得紧紧的,刚要发作,林晚却开口了,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一点火气:“几位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我们己经决定了”她又转向父亲,“爸,下一垄,稍微宽一点。”
她的镇定,反倒让几个村民一时有些语塞。
王二牛看看林晚平静的脸,又看看林大海憋着火气的样子,再看看李秀娥的窘迫,耸了耸肩:“行,话我们可说到了,等你们家米缸见了底,这沙地还是沙地的时候,可别怪我们没提醒。”
几人又投来几道夹杂着怜悯的目光,摇着头走了,议论声顺着风飘过来:“……真是疯了……那丫头,在城里待傻了吧……可怜大海两口子……”
等他们走远了,李秀娥才长长舒了口气,声音有些发颤:“晚晚,你听见了,他们……他们要是说的是真的,可咋办?”
林大海往地上啐了一口:“真个屁!一群长舌头!既然干了,就干到底!”可他眼神瞟向林晚时,还是藏着一丝没问出口的疑虑。
林晚对父母笑了笑:“爸,妈,别管他们,咱们先把种子种下去,眼见为实,不是吗?”她的信心像是有股力量,安抚了父母焦躁的心。
她知道这些种子的能耐,真正该被笑话的,是那些笑得太早的人。
一家人忙活了一上午,才勉强开垦出一小块地,播下了种子,李秀娥累得腰都首不起来,看着那片刚播种下去的沙地,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林晚倒是神色轻松,她悄悄运转灵力,滋养着那些刚刚入土的种子。
她知道,用不了多久,这片荒芜的沙地,就会给她,给这个家,一个巨大的惊喜。
“爸,妈,咱们先回去吧,过几天再来看。”林晚擦了擦额角的汗,笑容明媚。
林大海瞅着那片地,又瞅瞅女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行,回去歇着,可别把你妈累坏了。”
李秀娥看着女儿,又看看那片沙地,叹了口气,跟着往回走。
只是心里那份担忧,却在女儿那自信的笑容里,悄悄减轻了几分。
说不定……说不定真能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