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鸡刚叫过第二遍,林母就霍地睁开眼,精神抖擞,
仿佛昨晚根本没睡,而是在脑子里把农家乐的蓝图描绘了千百遍。
她推了推身旁还在打呼噜的林父:“老林,快起快起!今天有大事要做!”
林父睡眼惺忪,嘟囔着翻了个身:
“天还没亮透呢,又咋呼啥?”
被子被林母一把掀开,凉意让他清醒了些。
“晚晚的那个主意!农家乐!今天就动工!”
林母的声音里满是压不住的兴奋,语速飞快地把计划一说,
边说边比划,差点打到林父的鼻子。
林父揉着眼睛坐起来,听着听着,平日的沉稳渐渐被一丝兴味取代。
他“嗯”了一声,思忖片刻,点了点头:
“这法子中,咱家那菜……就这么零卖了是可惜。”
他向来话少,却是个行动派,一旦认可,便不再多言,“行,先干啥?”
“先拾掇屋子!把那几间空着的厢房打整出来!”
早饭后,林家要改造老宅办农家乐的消息,
像一阵风似的,呼啦一下就飞遍了整个青石村。
村里人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谁家有点动静都瞒不过。
更何况林家这菜最近名声在外,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瞧着呢。
“听说了吗?林家要开啥……农家乐?”
“农家乐是啥玩意儿?能当饭吃?”
“好像是城里人来乡下住,吃他们家菜,林家收钱!”
“哎哟,那敢情好啊!林家那菜,啧啧,金贵着呢!”
头一个上门的是村里的老木匠张伯,肩上搭着他那用了半辈子的工具包,
里面各式刨子、凿子、墨斗,样样齐全,油光锃亮。
“林家嫂子,听说你们家要拾掇屋子?
要是有啥木工活,言语一声,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弹。”
张伯声音洪亮,人也爽利。
“哎哟,张伯,您可真是及时雨!快请进,快请进!”
林母喜出望外,赶紧把人迎进去,又是倒水又是让座。
林晚也笑着喊了声“张伯好”。
张伯摆摆手:“客气啥,晚丫头这主意好,咱们村也该有点新气象了。”
没一会儿,以手巧眼尖闻名的李婶也探头探脑地进来了,
手里还拿着个针线笸箩:“林家嫂子,忙着呢?有啥缝缝补补的,
或者要搭把手打扫的,算我一个!
我别的不会,拆洗被褥、纳个鞋底啥的,还行。”
“李妹子快来,就等你这话呢!”林母拉着李婶的手,亲热得很。
陆陆续续又来了些村民,年轻力壮的汉子二话不说就要搬东西,
几个妇人则卷起袖子准备擦洗。
有的是纯粹好奇,凑个热闹;
有的是真心想帮衬这家人,毕竟林家平日里与人为善;
当然,或许还有几个心里头惦记着林晚以后能匀他们点好吃的,
哪怕是菜叶子汤,那也是沾了仙气的。
沉寂许久的老宅院子,一下子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灰尘在阳光下飞扬,夹杂着人们的笑声、说话声,
还有陈年木头被挪动时发出的“吱呀”声,混着院外飘来的清新空气,
一切都充满了勃勃生机。
林父和张伯凑在一块儿,仔细查看一扇明显松动的旧窗框。
林父用手晃了晃:“张伯,您瞧瞧这个,怕是得换了,
光修补怕不牢靠,别到时候客人一推,掉下来砸着人。”
张伯眯着眼,用粗糙的手指敲了敲,又用随身的小锤子轻轻叩击几下,
听了听声响:“嗯,这木头芯子有点糟了。
没事,我那儿还有几根陈年杉木料,
当初给自家打家具剩下的,风干透了,结实着呢!
保准换上去再用个二十年不成问题。”
他拍着胸脯,对自己手艺和材料都极有信心。
林母则像个总指挥,嗓门也大了不少,指挥着妇人们:
“李婶,那窗格子,咱们用湿布好好擦擦,擦亮点儿,别留一点灰。
王家嫂子,还有这地,都是老泥地,得把这陈年老垢都给它去了,多用点力!”
一个叫刘二的年轻后生,二十出头,憨厚老实,端着满满一盆水,
想给一块地板泼水清洁,结果脚下被一块微微的地板边沿绊了一下,
一个趔趄,水“哗啦”一声洒了大半,溅得他自己裤腿都湿了。
“哎呀!对不住林大娘!我我我……”刘二脸涨得通红,手足无措。
“慢点儿,刘二!你这是想先给地板洗个澡,还是想自己先凉快凉快啊?”
旁边一个正在擦桌子的村民王三打趣道,引来一片善意的哄笑。
刘二挠挠后脑勺,也跟着嘿嘿首乐,赶紧放下盆,找了块抹布去擦地上的水。
林晚穿梭在忙碌的人群中,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
她不像母亲那样大声指挥,却总能在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她适时递上一杯早就晾好的凉白开给满头大汗的张伯,
又指着一张看着还算结实的八仙桌对一个年轻汉子说:
“这位大哥,这张桌子腿好像有点晃悠,麻烦您帮忙看看能不能加固一下?”
那汉子过去一摇,果然有些松动,“哎,还真是!晚丫头你眼睛可真尖!”
又走到一间正在打扫的厢房,几个妇人正商量床铺的摆放。
林晚状似不经意地建议:“王大娘,李婶,您们看这张床如果换个朝向,
挪到那边靠窗的位置,是不是光线能更好些?
早上太阳一出来,屋里亮堂堂的,人也精神。”
“哎,你别说,还真是!”李婶首起身,比划了一下,
“这么一摆,好像屋里是宽敞些,也亮堂。”
妇人们依着她的话把床挪了过去,
果然感觉整个房间的气场都顺畅了不少,
只是她们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嗯,这样是舒服多了”。
林晚微微一笑,这自然不仅仅是为了光线,
更是为了调整屋内气的流转,让住进来的人能潜移默化地感受到舒适。
她看着蛛网被细心地扫去,蒙尘的窗棂被擦拭一新,
污垢被一遍遍洗净,整个老宅像是卸下了沉重的包袱,
重新活了过来,呼吸都变得轻快。
忙活到日头偏西,炊烟袅袅升起,头几间重点整治的屋子己经大变样。
窗户虽是旧式木窗,但糊上了崭新的窗纸,擦得透亮干净;
地板经过几遍洗刷,露出了温润厚重的旧木本色,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修补过、擦拭过的简单家具,如桌椅、床铺、箱柜,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铺上了干净的粗布垫子和被褥。
算不上雕梁画栋,更谈不上奢华,却处处透着干净整洁,
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舒坦劲儿,让人一进去就觉得心安。
林母叉着腰,站在院子中央,挨个房间看过去,
脸上的笑纹舒展得像盛开的菊花:“瞧瞧!这才像个待客的地儿嘛!比以前亮堂多了!”
帮忙的村民们虽然累得腰酸背痛,脸上却都带着与有荣焉的笑意。
他们不单单是在帮忙干活,更像是在亲手参与村里一件新奇又充满希望的事情的诞生。
“林家嫂子,你们这屋子一拾掇,可真不赖!”
“是啊,等开张了,我们也能跟着沾沾光,看看城里人是啥样的。”
林晚站在廊下,看着这一切,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
就是这样,开始了。
众人的齐心协力,乡亲们脸上质朴热情的笑容,
还有这肉眼可见的、积极的改变,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却又比预料中更让她感到熨帖。
她这个农家乐,不只是为了赚钱,更是为了这份人情,
这份分享,也是她将一丝修仙界的灵韵,
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融入这个平凡世界的尝试。
空气似乎都因为这番热闹和清扫而清新了几分,
未来的民宿,己经有了最初的、令人心动的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