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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太踏入内室，珠帘轻晃间，伊梦与桃桃立即上前行礼。伊梦低垂的眼睫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指尖不着痕迹地捻了捻衣角。
"奴婢伊梦，奴婢桃桃，给大太太请安！"桃桃的声音清脆如铃，伊梦的嗓音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方才说叫什么？"大太太闻声猛然起身，檀木椅在地砖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她保养得宜的手指紧紧攥住帕子，指节泛白。
"回大太太，奴婢伊梦。"伊梦轻抿嘴唇，眼角余光瞥见大太太绣鞋上微微发颤的珍珠流苏。她心中暗忖：竟是生母。府中上下从未听闻大太太有流落在外的骨肉，此事倒有趣得很。
"伊梦..."大太太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轻柔，"你是何时入府的？年岁几何？"她目光如炬，从伊梦的眉梢扫到唇角，似在审视是否有人刻意安排这场重逢。
"回大太太，奴婢是吴妈在府门外捡到的弃婴，今年十五了。"伊梦垂首应答，发间的银簪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她暗自观察大太太异样的神情——那妇人眼眶微红，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莫非她知晓自己有个失散的女儿？
大太太缓缓落座，绣着金线的衣袖拂过案几上的青瓷茶盏。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伊梦，这孩子低眉顺眼的模样，偏生那眉眼间的神韵，颇有几分母亲年轻时的风采，令她心头莫名颤动。
"你们先退下吧。"大太太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哽咽。待二人退出后，她立即吩咐："唤吴妈来。"话音未落，又急急补了句："要快！"
大丫鬟翠烟领命而去，裙裾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香风。大太太望着窗棂投下的斑驳光影，忆起往事如潮：当年产女时正值雨季，她分明记得亲生女儿右臂上有条状红色胎记，襁褓内还绣着"伊梦"二字——这是她为爱女取的小名。可转眼间，孩子竟被调换。为保女儿安全，她隐忍十五年，连父母都未告知真相。
吴妈匆匆赶来，额上还挂着汗珠："大太太有何吩咐？"
"我瞧着伊梦甚好，"大太太端起茶盏掩饰颤抖的双手，"她身世可清白？"
吴妈喜道："是奴婢十西年前在后门捡到的弃婴，亲手抚养长大，绝对清白。"说着又压低声音："那日大雨过后，小丫头裹着锦缎襁褓，哭得可怜..."
"她的名字..."大太太突然打断，茶盖与杯沿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襁褓内绣着'伊梦'二字，奴婢便唤她吴伊梦。"吴妈说着突然噤声，惊觉大太太面色煞白。
大太太指尖深深掐入椅背的雕花纹路："她身上可有胎记？"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右臂确有一处红痕，形如一把小剑。"吴妈虽觉蹊跷，仍如实作答。她忽然想起当年捡到女婴时，那襁褓的料子分明是上好的云锦，绝非寻常百姓能用。
大太太强抑激动，从妆奁中取出一把银钥匙："这孩子我要了。翠烟，赏！"钥匙打开的红木匣子里，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块雪亮的大洋。
这厚赏令吴妈震惊得倒退半步。待其退下后，大太太望着窗外那株老梅，在心中默念：感谢你救了我的女儿，将她平安抚养至今。她将是我此生最大的慰藉，也是我向那些人讨回公道的筹码。想到此处，一滴泪终于坠落在绣着并蒂莲的衣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