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路上,黄昏,抵达简陋驿站
夕阳的余晖将破败驿站的影子拉得老长。所谓的驿站,不过是几间漏风的土坯房和一个大通铺的院子,条件极其恶劣。
一天的跋涉,让所有人都筋疲力尽。谢家人被赶进最阴冷潮湿、靠近马棚的一间大通铺。钱老六和差役们则占据了相对干燥的几间屋子。
苏晚忍着背上的疼痛,帮着王嬷嬷将虚弱的老夫人安顿在通铺角落稍避风的位置。谢瑄的脚踝肿得老高,谢大少夫人正心疼地用冷水给他敷着。压抑的气氛笼罩着众人。
钱老六剔着牙,晃晃悠悠地踱步过来,眼神像打量货物一样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正低头整理破被褥的苏晚身上。
“喂!那个挡鞭子的!”钱老六用马鞭指着苏晚,粗声粗气地命令,“你!还有你、你、你!”他又随意点了几个看起来还算强壮的男仆役,“去!给老子们打水烧炕!再去马棚把马喂了!动作麻利点!”
这是把最脏最累的活都丢给他们了。被点到的仆役敢怒不敢言,只能低头应是。
苏晚低着头,眼中寒光一闪。她明白,这是钱老六的试探,也是压榨的开始。她必须应对,既不能太软弱任人欺凌,也不能太强硬引来杀身之祸。
“是,军爷。”苏晚粗声应道,表现得和其他仆役一样顺从。她跟着其他人走出屋子,走向冰冷的井台。
打水、劈柴、烧炕、铡草喂马……寒风刺骨,这些活计更是耗尽体力。苏晚背上的鞭伤被汗水浸湿,疼得她首抽冷气,但她咬牙坚持着。
趁着去井边打水的机会,她快速从空间里取出几片止痛药塞进嘴里干咽下去。药效很快发挥作用,疼痛稍缓。
喂马时,她刻意落在最后,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将空间里品质极好的精饲料偷偷掺入驿站提供的劣质草料中。马儿吃得欢实,对她也格外温顺。
当苏晚抱着一大捆沉重的草料走进差役们烤火的主屋时,钱老六正和几个心腹差役围在火盆边喝酒吹牛,屋子里弥漫着劣质酒气和汗臭味。
“磨蹭什么呢?快点!”一个醉醺醺的差役骂道。
苏晚低着头,将草料放到角落。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时,眼角余光瞥见一个差役喝多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神淫邪地朝着通铺的方向走去,嘴里还嘟囔着:“妈的……憋死了……去看看那小寡妇……”
通铺里,只有谢大少夫人和几个女眷在照顾老人孩子!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绝对不能让他过去!
电光火石间,苏晚“哎哟”一声,装作被地上的杂物绊倒,整个人朝着孙二的方向扑去,手里抱着的一小捆用来引火的细碎干草,天女散花般撒了孙二满头满脸!
“你他妈找死啊!”孙二草迷了眼,呛得首咳嗽,酒醒了大半,暴怒地一把推开苏晚。
苏晚“狼狈”地摔倒在地,连连道歉:“军爷恕罪!军爷恕罪!小的脚滑了!小的这就给您弄干净!” 她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去拍打孙二头上身上的干草,动作幅度很大,有意无意地将更多的草屑灰尘弄到了旁边钱老六的酒碗和烤在火边的饼子上!
“妈的!老子的酒!”钱老六看着酒碗里漂浮的草屑,顿时怒了,抓起一块烤焦的饼子就砸在孙二脸上!“孙二!你他娘的喝点马尿就发疯!滚出去醒醒酒!再敢给老子惹事,扒了你的皮!”
孙二被饼子砸懵了,又被钱老六一顿臭骂,酒彻底醒了,看着钱老六阴沉的脸色,吓得一哆嗦,屁都不敢放一个,灰溜溜地滚出了屋子,哪里还敢去通铺。
危机暂时解除。苏晚低着头,掩饰住眼中的冷意,默默退了出去。
钱老六烦躁地挥手赶走苏晚,看着撒了草屑的酒,心疼地咂咂嘴。他目光阴沉地扫过屋子,心里憋着火。这群罪奴,尤其是那个挡鞭子的小子,看着老实,总让他觉得有点邪性!
这时,负责喂马的差役兴冲冲地跑进来:“头儿!怪了!咱们的马今晚吃得特别香!精神头也足!比平时好多了!”
“哦?”钱老六眉头一挑。马匹的状态关系到赶路速度,这倒是个好消息。他下意识地想到了那个喂马的、挡鞭子的小子……难道是他搞的鬼?他真有门道弄到好饲料?
贪婪再次压过了疑虑。钱老六摸着下巴,眼中精光闪烁。看来,这小子身上,说不定真能榨出点油水?得好好“关照关照”他!
深夜,冰冷通铺
谢家人挤在一起取暖,依旧冷得难以入睡。苏晚蜷缩在角落里,背上的伤口隐隐作痛。黑暗中,一只温热的大手,带着薄茧,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胳膊。
苏晚一惊,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清了来人——是谢珩!他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挪到了她身边!沉重的镣铐束缚着他的行动,但他的动作依旧敏捷如猎豹。
谢珩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迅速塞进了苏晚手里。苏晚一摸,心中剧震!是一把藏在棉衣夹层里的、磨得极其锋利的短小匕首!正是之前包袱里那件破棉衣中藏的!
“防身。”谢珩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气音,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他深邃的眸子在黑暗中紧紧锁住苏晚,里面翻涌着浓烈的关切和尚未平息的怒火——为她背上的伤。
苏晚握紧那冰冷的匕首柄,一股暖流夹杂着酸涩涌上心头。她没有推辞,将匕首小心藏进袖袋深处。“谢谢。”她也用气音回应,目光落在谢珩手腕被镣铐磨出的血痕上,“你的伤……”
“无妨。”谢珩打断她,目光扫过她背后,“你的伤……药,还有吗?”
苏晚点点头,小声道:“有,我找机会处理。” 空间里有急救包。
“小心钱老六,”谢珩的声音带着寒意,“他盯上你了。下次……不要硬挡。”
“嗯。”苏晚应下,心中却有自己的计较。硬挡是下策,但有时候,需要付出一点代价来换取更大的空间。
她看着谢珩近在咫尺的、在黑暗中依旧轮廓分明的侧脸,低声道:“将军,我们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让钱老六觉得我们‘有用’,暂时不会轻易动我们的机会。比如……让他‘意外’发笔小财?”
谢珩眸光一闪,瞬间明白了苏晚的意图。他微微颔首:“我来安排。你见机行事。”
就在这时,通铺外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钱老六暴怒的吼声和差役们的呵斥声!苏晚和谢珩立刻警惕地望向门口。只见两个差役拖着一个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仆役进来,像扔破麻袋一样扔在地上。
“都他妈给老子看清楚!”钱老六提着滴血的刀,凶神恶煞地站在门口,目光如同毒蛇般扫过惊恐的众人,“这小子想趁夜逃跑!这就是下场!谁敢再动歪心思,老子活剐了他!!”
杀鸡儆猴!血腥味瞬间弥漫了整个通铺,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流放之路的残酷,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