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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父女俩鬼鬼祟祟地溜进院子时，单佳在屋里己经等很久了。她站在窗前，手指不停地敲击着窗框，眼睛紧盯着院门。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杨威佝偻着背，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女儿杨洋则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两人活像两个偷鸡贼。
"今天情况咋样了？"单佳一把拉开房门，语气里带着迫不及待。
就在这时，门后传来"哐当"一声响——六岁的杨帆不小心碰倒了靠在墙边的铁锹。小家伙原本躲在门后想给爸爸姐姐一个惊喜，现在却捂着嘴巴，大眼睛里满是惊慌。
"杨帆！你怎么在这儿？"单佳转身揪出小儿子。
杨帆眨巴着眼睛，小脸涨得通红："我、我想看看爸爸和姐姐在干什么秘密事情..."他忽然眼睛一亮，转向杨威，"爸，你们今天去干嘛了啊！"
杨威忍不住笑出声，赶紧把麻袋藏在身后，冲女儿使了个眼色。杨洋会意，立刻露出甜甜的笑容："妈，我和爸去废品站了，我们找到好多宝贝！"
杨帆一听"宝贝"，立刻挣脱妈妈的手，蹦跳着凑过来："什么宝贝？是宝藏吗？"
杨威扶住妻子，把她和两个兴奋的孩子拉进屋里，顺手关上了门。他压低声音，眼睛却亮得惊人："媳妇儿，你听我说，我们从老赵废品站里淘到好东西了！"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麻袋，倒出一堆各式各样的旧灯泡，有的玻璃罩己经发黑，有的金属接口锈迹斑斑，在桌上滚得到处都是。一个灯泡滚到桌边，杨帆眼疾手快地接住。
单佳倒吸一口冷气："你花多少钱买这些破烂？"
"五毛钱一斤！"杨威兴奋地说，"我称了称，这一堆才三块钱。佳佳，你猜怎么着？我和杨洋在废品站就检查过了，这里面至少有一半能修好！"
单佳狐疑地拿起一个灯泡对着灯光看了看："修好了能怎样？现在村里又没通电..."
就在这时，村里的广播突然响了，刺耳的电流声后，村支书老李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全体村民注意了！公社通知，咱们村下周就要通电了！各家各户准备好电灯、电线..."
广播声格外响亮，甚至能听到远处邻居家的欢呼声。杨威一家西口面面相觑，随即爆发出一阵欢呼。
杨洋跳起来抱住父亲的腰，单佳捂着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杨帆则学着广播员的声音，在屋里跑来跑去："通知！通知！杨帆家要亮灯啦！"
杨威激动地抱起单佳转了一圈："天助我也！这下咱们的灯泡不愁卖了！"
单佳被转得头晕，落地时忍不住笑了："看来老天爷都支持你当'破烂王'了。"
杨洋己经跑到桌前开始仔细检查今天买的灯泡，小手灵活地拧动灯口："爸，这个只是灯口松了，拧紧就行；这个钨丝断了但可以换；这个..."她像个小专家一样分类着，眼睛亮晶晶的。
杨帆见状也拿起一个灯泡，学着姐姐的样子拧来拧去，结果"啪"的一声，灯泡从他手里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杨帆！"单佳惊呼。
小家伙吓得缩了缩脖子，但马上又理首气壮："我、我在帮爸爸检查质量！嘻嘻！"
杨威摸摸两个孩子的头，对单佳眨眨眼："看吧，咱们家要发财了。"
单佳摇摇头，但嘴角己经忍不住上扬："你们三个啊..."
通电那天，整个村子像过年一样热闹。
电线杆上的喇叭播放着革命歌曲，孩子们围着新装的电表箱好奇地打量。
杨威家也亮起了电灯，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户，映出一家西口忙碌的身影。
"快试试看！"单佳催促道，手里捧着一个刚修好的灯泡。
杨威小心翼翼地将灯泡拧进灯座，杨帆紧张地捂住耳朵，紧闭着眼睛。随着开关"咔嗒"一声，灯泡亮了起来，光芒照亮了全家人惊喜的脸庞。
"成功了！"杨洋欢呼着拍手。
杨帆慢慢睁开眼睛，随即张大嘴巴："真的亮了！ "
杨威得意地搓着手："我就说能修好吧！这一个灯泡在供销社卖五毛钱，咱们成本才..."
他话还没说完，单佳己经打断了他："等等，先别算账。杨威，你把那个电风扇拿来试试，看修好没有。"
杨威从角落里搬出一台锈迹斑斑的台式电风扇，这是他从废品站花三块钱淘来的"宝贝"。杨帆好奇地凑近，用小手指戳了戳满是锈迹的网罩，立刻在指尖留下一道红印。
"脏！"他嫌弃地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却又不肯走开。
杨威把风扇放在桌上，插上电源。
风扇发出"嗡"的一声，然后归于沉寂。
他皱了皱眉，从工具箱里掏出螺丝刀，熟练地拆开外壳。内部积满了灰尘，电线，电容器的外壳己经开裂。
"爸，能修好吗？"杨洋趴在桌边，目不转睛地看着。
"试试看吧。"杨威舔了舔嘴唇，全神贯注地检查着每个部件。
单佳抱着手臂站在一旁，脸上写满了怀疑，但眼中又藏着一丝期待。杨帆则找了一根小木棍，时不时戳一下风扇的零件，被单佳轻轻拍开手。
"别捣乱，"单佳低声说，"让爸爸专心工作。"
杨威那双粗糙的大手灵活地在风扇内部拨弄着，用小刀刮了刮电刷，调整了一下电容器的接线，然后——
"妈，你看！"杨洋突然尖叫起来。
奇迹发生了！那台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电风扇突然"嗡嗡"地转了起来，虽然声音像老牛拉破车，但叶片确实在转动，还带起了一阵阵凉风。
杨帆吓得后退两步，躲到单佳身后，但又忍不住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伸出那根小木棍去碰转动的扇叶。"啪"的一声，木棍被扇叶打飞了，小家伙又惊又喜："哇！好厉害！"
单佳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这...这..."
"怎么样，媳妇儿？"杨威得意地挑眉，额头上还挂着汗珠，"三块钱买台风扇，值不值？"
单佳伸手感受着风扇送来的凉风，眼睛瞪得溜圆："可是...这玩意儿能用多久啊？"
"至少能用一夏天。"杨威关掉风扇，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而且，我有个想法..."
单佳警惕地后退半步："又想要钱？门都没有！"
"这次不一样！"杨威兴奋地搓着手，拉过凳子让妻子坐下，"你看啊，废品站里这种还能修好的电器多的是。老赵说，要是有人能修好再卖出去，他能给提成。"
单佳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你是说..."
"咱们可以低价收购还能修的旧电器，修好后转手卖出去！"杨威一拍大腿，"灯泡五毛一斤，修好了能卖五毛钱一个；这电风扇修好了，至少能卖十块钱！"
单佳的心算能力立刻启动："那利润就是..."
"七块钱！"杨洋抢着回答，小脸上满是兴奋。
单佳咬着嘴唇思考着，目光在家人们期待的脸上来回移动。她突然站起身，走到五斗柜前，从最底层的抽屉里取出一个铁盒子。
"这里有五十块钱，"她深吸一口气，从铁盒里抽出几张递给杨威，"先拿去当本钱，但是——"她竖起一根手指，"每一笔进出都要记账，我要知道钱花在哪儿了。"
杨威接过钱，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媳妇儿，你放心，我一定..."
"还有，"单佳打断他，"孩子们的学业不能耽误，杨洋要写作业，杨帆要按时睡觉。"
杨洋立刻点头如捣蒜："我保证，妈！我作业都写完了才帮爸爸！"
杨帆也学着姐姐的样子猛点头，结果差点失去平衡，被杨威一把扶住。小家伙顺势爬上父亲的膝盖："爸爸，我帮你数钱！我数学可好了，一加一等于...等于..."他掰着手指，一脸认真，"等于十一！"
全家人都被逗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