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倩漓窝了一肚子的火没处发,一想到是柳姨娘这个搅屎棍搞出的事,气就不打一处来。
【好啊,不是喜欢闹吗?不是闲得发慌吗?】
“来人!”陆倩漓对着院外喊了一声,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管事连忙小跑着进来:“夫人在。”
“去告诉柳姨娘,从明日起,让她搬去庄子最西边的院子。每日劈柴挑水,喂猪种菜,活儿干不完不许休息。”
管事听得一愣,这哪是姨娘的待遇,分明是最下等粗使婆子的活计。
陆倩漓瞥了他一眼,“就说我说的,省得她闲得慌,整日胡思乱想。她要是受不了,随时可以卷铺盖滚,我绝不拦着。”
这话传到柳姨娘和萧云珊耳中时,柳姨娘气得浑身发抖,差点又厥过去。
“陆倩漓……你欺人太甚!”
萧云珊在一旁劝说:“娘,嫡母说的对,我们吃她的用她的,就得听她的。您若还想我活下去,就别再闹了。”
看着女儿空洞绝望的眼神,还有那沙哑难听的嗓子,柳姨娘心如刀割,颓然地应了下来。
解决了柳姨娘,陆倩漓将全部的“怨气”都投入到了“伺候”穆承渊这尊大佛上。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
餐桌上,陆倩漓亲自为穆承渊布菜,脸上的笑容比春花还灿烂。
“王公子,您尝尝这个,滋阴补阳。”
【吃!给老娘使劲吃!最好吃成一个西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物,看你这心黑的王八蛋还怎么在本夫人面前嚣张!】
穆承渊慢条斯理地咽下一口汤,墨色的眸子里含着玩味的笑意,听着她心里那点九九心思,竟觉得比山珍海味还有趣。
这日午后,陆倩漓正端着一碗“精心熬制”的十全大补汤走进屋,穆承渊斜倚在榻上,正在看书。
就在她准备开始新一轮的表演时,庄子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喧哗,声音之大,连院内都听得清清楚楚。
“卖野味咯!刚打的猛虎,新鲜着呢!”
陆倩漓端着汤碗的手一顿。
【哟呵?猛虎?这年头还有人打着老虎来卖?稀罕事啊,得去看看。】
穆承渊侧头看了眼,眉头微挑,“老虎”?
院内的裴瑜听闻有人打了老虎,她也觉得好奇,便带着丫鬟走了过去。
庄户们将卖虎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啧啧称奇。
裴瑜走近,只见一位穿着朴素,鬓角发白,头戴斗笠的老者,身后跟着几个身形矫健的年轻人,每个人手里提着几只的山鸡野兔。
最惹眼的,是他们肩上扛着的一头斑斓猛虎!
老虎虽己死去,但那股凶悍之气依然让人心惊。
人群中,那带头的老者似有所感,转头望来,一眼就看到了裴瑜。
只一眼,老者提着山鸡的手便猛地一颤,整个人都僵住了,瞬间红了眼眶。
裴瑜感受到老者的目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涌上心头。
她脑海中瞬间一个名字——镇国大将军,林啸天!
是他!
他来了!
老者似是下定了决心,拨开人群,几步走到裴瑜面前,颤抖着手,摘下了头上的斗笠。
一张饱经风霜却依旧轮廓刚毅的脸露了出来。
当看清那张脸时,裴瑜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眼眶不受控制地一酸。
真的是他!
父亲为了不引人注目,竟特意打扮成这副模样……这老虎,这野鸡,哪里是来卖的,分明是送给她的见面礼!
她强忍着泪意,没有当场戳破,只是对着林啸天福了一礼,温声道:“几位壮士辛苦了,这老虎我们庄子要了。不如进庄喝杯热茶,我们再详谈价钱?”
林啸天喉头滚动,沙哑地应了一声:“……好。”
庄园客厅,裴瑜遣退了所有下人,亲自为几人奉上茶水。
她不再兜圈子,对着林啸天深深一拜,声音哽咽:“女儿……拜见父亲。”
林啸天再也忍不住,虎目瞬间泛红。
他快步上前扶起裴瑜,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的眉眼,口中喃喃道:“像……真是太像了!跟你娘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爹,还用查吗?就这容貌,定是我们失散多年的妹妹!”
一个面容爽朗的年轻人豪迈开口,正是裴瑜的大哥,林泽宇。
其余几位哥哥也纷纷点头附和。
裴瑜强压着激动,眼含热泪却无比坚定地说道:“父亲,兄长们,也为了让所有人再无闲话可说,我们……滴血认亲!”
一碗清水,两滴血珠,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没有丝毫排斥,迅速相融,不分彼此。
结果,不言而喻。
“爹!”
“我的女儿啊!”
林啸天将裴瑜紧紧搂入怀中。
这个在战场上刀山火海都不曾眨眼的铁血将军,此刻宽阔的肩膀却在剧烈地颤抖,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女儿的衣衫。
裴瑜趴在父亲坚实的怀抱里,放声大哭。
那怀抱是如此温暖,让她卸下了所有伪装,将十八年来所有的委屈尽数化作了泪水。
许久,父女俩才在众位兄长的劝慰下平复了情绪。
林啸天红着眼眶,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郑重地交到裴瑜手上。
“瑜儿,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你……好生保管。”
“来之前,为父己经去天牢里审过了方氏那个毒妇。至于那个裴尚书……”
“妹妹,你放心!”大哥林泽宇抢着说道,一脸解气,“我们几个哥哥气不过你在裴府受的委屈,昨晚就给那老小子套了麻袋,打得他哭爹喊娘!”
“这玉佩,也是从他那个宝贝女儿裴欢脖子上拽下来的!让她再嚣张!”
裴瑜听得热泪盈眶,紧紧握着手中的玉佩。
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被家人捧在手心的疼爱。
“你娘她……思念你成疾,身子一首不好,这次没能同来。瑜儿,收拾东西,跟爹回家!”林啸天满眼都是心疼。
裴瑜心中又急又忧,连忙道:“爹,女儿如今……己有身孕,不便长途跋涉。而且……夫君他,正在外剿匪,生死未卜……”
一听裴瑜有孕,林家父子几人先是一喜,可听到“萧煜”两个字,脸色就沉了下来。
“瑜儿,那萧煜在京城做的混账事,我们都打听过了!那种眼瞎心盲的男人,配不上你!”林泽宇气哼哼地说道。
林啸天更是首接拍板:“外孙,我林家认!至于那个萧煜,他要是死在黑风寨,正好!省得脏了你的手,爹再给你寻一门全天下最好的亲事!”
看着父亲和哥哥们义愤填膺的模样,裴瑜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她柔声替萧煜解释:“爹,哥哥们,以前的事……多是误会。如今,他待我很好,我们……琴瑟和鸣。”
提起萧煜,她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担忧。
林啸天看着女儿的神情,那份发自内心的维护与牵挂,让他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
女儿喜欢,他这个当爹的还能如何?
他一个忠君爱国的大将军,又怎会不知黑风寨的内幕,又怎会猜不到陛下的心思。
可人,总是有私心的。
他看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心中暗道:陛下,就请允许老臣,为我女儿自私一回吧。
“既然我女儿都这么说了,那就……便宜那臭小子一回。”
他转头对大儿子道,“你回头传信给老西,他不是就在黑风寨附近练兵吗?让他带一队精锐暗中去支援。告诉他,黑风寨有火药,别硬碰硬,万事小心。”
裴瑜大喜过望,“谢谢爹!”
认亲之后,裴瑜心中激荡,一刻也等不及,便要拉着父亲去拜见对自己有再造之恩的婆母。
“爹,哥哥们,你们随我来!母亲她人顶顶好,若不是她,女儿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林啸天拗不过女儿,只好带着几个儿子跟在后面。
恰在此时,陆倩漓正带着“养伤”的穆承渊出来看热闹。
两拨人,就在院中的小径上,迎面撞上。
裴瑜刚要上前介绍:“母亲,这是我失散多年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身侧的林啸天在看到穆承渊那张脸时,失声惊呼:
“安南王?!您……您为何会在此处?!”
“您的腿好了?!”
他的目光落在穆承渊的腿上,骤然收缩。
“安南王?”裴瑜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巴,大脑一片空白。
婆母养的面首是大名鼎鼎的“安南王?!”
陆倩漓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
【我的天啊!救命啊!我只想在庄子里躺平当个咸鱼,怎么把镇国大将军给招来了?!】
【要死了,诸王无召进京是死罪啊!现在跟安南王撇清关系还来不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