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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抄书、斗嘴、被投喂点心和偶尔偷瞄谢砚之处理那些透着肃杀之气的文书指令中，悄然滑过。禁足令依旧高悬，但萧明昭的心态，却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对谢砚之，依旧咬牙切齿，但那份纯粹的厌恶里，似乎掺杂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好奇和…习惯？
这天，谢砚之离开后，萧明昭难得没有立刻回去抄书，而是百无聊赖地在昭华院的小花园里溜达。抄书抄得她手腕酸痛，谢砚之带来的九连环也早就解腻了。
“翠微，你说父王最近在忙什么？好像好几天没来骂我了？” 她揪着一朵月季的花瓣，随口问道。
翠微正指挥着小丫鬟打扫庭院，闻言，小脸垮了下来，压低声音道：“郡主您不知道，王爷最近…烦心事可多了！听说朝堂上不太平，好些个御史言官，像约好了似的，轮番上折子弹劾王爷呢！”
“弹劾父王？” 萧明昭一愣，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弹劾什么？父王又没干什么坏事！” 在她心里，父王虽然严厉，但忠心为国，刚正不阿。
“奴婢也不太清楚，” 翠微凑得更近些，声音细若蚊呐，“听前院伺候茶水的小顺子说，好像是什么…‘拥兵自重’、‘骄横跋扈’、‘纵女行凶’之类的…尤其是您上次…嗯…和谢公子那事儿之后，弹劾的折子就更多了，说王爷教女无方，有失皇家体统…”
“放屁！” 萧明昭气得把月季花狠狠摔在地上，“那帮吃饱了撑的酸腐文人！本郡主砸谢砚之关他们屁事！还有拥兵自重？父王手握重兵是为了保家卫国！他们懂个锤子！” 她气得小脸通红，胸脯起伏不定。
翠微吓得赶紧去捂她的嘴：“哎哟我的小祖宗！您小声点！这话要是传出去，又给王爷添麻烦了！”
萧明昭一把拉开翠微的手，虽然依旧气愤，但也知道翠微说得对。她烦躁地踢开脚边的石子：“那…那陛下怎么说？陛下不会信那些人的鬼话吧？”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翠微摇摇头，“不过，王爷最近回府，脸色都很难看，饭也吃得少了。王妃娘娘劝了好几次，王爷也只是叹气…”
一股莫名的担忧，悄然涌上萧明昭的心头。她以前闯祸，父王虽然生气，但最多就是罚她抄书禁足，从不会像现在这样…心事重重，连饭都吃不下。难道…这次的事情真的很严重？
她想起谢砚之前几天无意中提过的“京城水很深”、“各方势力盘根错节”…难道，弹劾父王，是有人在背后指使？是针对荣亲王府的阴谋？
这个念头一起，萧明昭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虽然骄纵，但并不傻。生于王府，耳濡目染，对朝堂的倾轧和权力的斗争，有着本能的敏感。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只见荣亲王身边最得力的长随赵安，面色凝重，脚步匆匆地穿过月洞门，朝着前院书房的方向疾行而去，甚至没注意到花园里的萧明昭。
萧明昭心头一跳。赵安是父王的心腹，向来沉稳，什么事能让他如此失态？她下意识地想跟上去看看，却被翠微死死拉住。
“郡主！王爷吩咐了，您还在禁足，不能乱跑！”
萧明昭只能眼睁睁看着赵安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她站在花园里，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她却觉得后背有些发凉。王府里，似乎弥漫开了一种无形的、令人压抑的低气压。下人们走路都放轻了脚步，说话也压低了声音，连平时最活泼的鸟雀，叫声都显得有些沉闷。
“翠微，” 她低声问，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最近府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除了弹劾，还有别的吗？”
翠微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西周，才小声道：“奴婢…奴婢也是听说的。前几天，咱们王府在城西的两处米行，还有东城的一家绸缎庄，好像…好像被官府的人查了，说是…说是账目不清，涉嫌…偷税漏税？管事都被带去问话了…”
“什么？！” 萧明昭瞳孔骤缩。米行和绸缎庄，那是王府重要的产业来源！查账？偷税漏税？这分明是借口！是有人故意找茬！联想到朝堂上的弹劾，这绝对不是孤立的事件！
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她终于清晰地意识到，谢砚之口中的“京城水很深”意味着什么。一场针对荣亲王府的风暴，似乎正在悄然酝酿。而自己之前闯的祸，很可能成了别人攻击王府的一个绝佳借口！
她不再是那个可以肆无忌惮闯祸、天塌下来有父王顶着的混世魔王了。她的行为，可能会连累整个王府！
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感和责任感，沉甸甸地压在了萧明昭的心头。她看着昭华院高高的围墙，第一次觉得，被关在这里，是如此的无力和…愚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