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石山家里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石山的伤势一日重过一日,孙大夫用了寨子里最好的伤药,也只能勉强吊住他的气血,不让其溃散。他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迷之中,偶尔清醒,也是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兰嫂衣不解带地照顾着,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整个黑石寨也因此蒙上了一层阴影。石山作为寨子里最顶尖的猎手之一,他的倒下,对寨子的狩猎力量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而石猛那一方,虽然没有再上门挑衅,但其幸灾乐祸的态度,寨子里的人都看在眼里。
李醉在这三天里,表现得与往常并无二致。他依旧每日清晨去演武场练拳,只是不再去黑风林采药,而是留在寨子里,帮着兰嫂做一些劈柴、挑水之类的杂活,沉默地分担着这个家庭的重担。
没有人知道,在他平静的外表下,一颗大脑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运转着。
每一个夜晚,他都会在自己的小屋里,就着微弱的月光,在一块平整的石板上,用木炭反复绘制着他记忆中黑风林的地形图。他将自己这三个月来走过的每一条路,见过的每一处溪流、山崖、特殊地貌,都一一标注出来。
那处疑似生长着龙血草的断崖,更是被他用一个特殊的记号圈出。
他将所有可能的路线、潜在的危险、可以利用的地形,都在脑海中推演了无数遍。他很清楚,以他目前锻皮大成的实力,去面对守护“半步灵植”的未知妖兽,无异于以卵击石。硬拼是死路一条,唯一的生机,在于“智取”。
三天后,石山的状况没有丝毫好转。李醉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这天清晨,他对正在熬药的兰嫂说道:“兰嫂,石山大哥的伤不能再拖了。我想进山深处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对伤势有帮助的好药。”
兰-嫂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没用的,李醉。孙大夫都说了,寻常草药不管用。山里深处太危险了,你不能去冒险。”
“总得试试。”李醉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这三个月跟着石山大哥,也学了些在山里保命的本事。我只在外围找找,不会深入。”
他从怀里拿出一些用兽皮包裹好的肉干,这是他这几天省下来的。“我带了干粮,天黑前进一定回来。”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兰嫂知道劝不住,最终只能含着泪,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万事小心。
李醉背上一个空背篓,带上他那把用了三个月的开山短刀,离开了寨子。
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外围打转,而是径首朝着记忆中那个圈出的方向,深入黑风林。
越往里走,林中的光线越是昏暗,参天的古木遮天蔽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腐败的气息。周围妖兽的嘶吼声也变得更加低沉和频繁,显示着这片区域的危险等级。
李醉将自己的感知提升到极致,身形如狸猫般在林中穿梭,避开了一处又一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区域。丹田内的建木遗种,此刻成了他最敏锐的雷达,任何对生命有威胁的存在,都会让周围的植物散发出一丝丝微弱的“警示”情绪,被他清晰地捕捉到。
花费了近两个时辰,他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处巨大的断崖,深不见底,下方常年缭绕着阴冷的瘴气。李醉站在崖边,向下望去,只觉得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他的目光,开始在陡峭的崖壁上仔细搜索。
很快,他的瞳孔微微一缩。
在距离崖顶约莫三十丈下方的石壁上,一处被巨大岩石遮挡的缝隙里,他看到了一抹不同寻常的赤红色。
那是一株植物,通体赤红,叶片层层叠叠,宛如一片片细密的龙鳞,在阴暗的崖壁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灼热的气息。即便隔着这么远,李醉也能感觉到那股扑面而来的磅礴气血之力。
龙血草!真的是它!
李醉的心脏,不由得加速跳动起来。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没有在龙血草上过多停留,而是开始勘察周围的环境。
他很快就发现了危险所在。
在龙血草生长位置斜上方约十丈处,有一个不起眼的岩洞。洞口漆黑,但李醉的感知却告诉他,那里盘踞着一个强大的生命体。那股危险、暴虐的气息,如同实质般,笼罩着这片区域。
守护妖兽!而且,不似凡物,这恐怕也是半步入阶级别的凶兽,这龙血草恐怕也是它守护的入阶契机。
李醉没有轻举妄动,他甚至没有尝试去探知那妖兽的具体形态。他知道,任何多余的窥探,都可能惊动对方。
他悄无声息地后退,离开了崖边,躲在远处的一块巨石后,开始了他漫长而耐心的观察。
他需要弄清楚几件事:第一,守护妖兽的活动规律,它是否会离开巢穴,离开多久。第二,从崖顶下降到龙血草位置的最佳路径,以及可能遇到的困难。第三,得手后最快的逃生路线。
这是一个猎人捕猎前的必要准备,而此刻,李醉就是那个最谨慎的猎人,龙血草,就是他志在必得的猎物。
整整一个白天,李醉就如同一块顽石,一动不动。他只在最饥渴的时候,才啃一小口肉干,喝几口水囊里的水。他的耐心,远超常人。
然而,首到太阳西斜,那个岩洞里的妖兽,都未曾挪动分毫。
李醉的眉头紧锁。这说明,这头妖兽要么正处于休眠期,要么极具耐心。无论哪一种,对他而言都不是好消息。
天色渐暗,他知道今天不能再等下去了。夜晚的密林深处,危险会成倍增加。
他没有失望,也没有气馁。第一次勘探,能确认龙血草的位置并找到守护妖兽的巢穴,己经达到了他的预期。
在离开前,他做了一件看似多余的事。他绕了很大一个圈子,去到断崖的另一侧,用短刀在几棵不起眼的树上,刻下了几个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极其隐蔽的记号。
这是他的习惯,多留几条后路,总不会错。
当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在夜幕完全降临前回到黑石寨时,兰嫂和石蛋正焦急地等在门口。
“我没事,兰嫂。”李醉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山里深处确实有好药,但我一个人拿不到。我需要做些准备。”
他没有说谎。
接下来的几天,李醉没有再进山。他把自己关在小屋里,开始了他的准备工作。
他将寨子里能找到的最坚韧的“青藤”收集起来,按照记忆中猎人编织绳索的方法,一圈一圈地编织成一条数十丈长的坚韧绳索。
他又去孙大夫那里,用自己采摘的一些普通草药,换取了几包有麻痹效果的药粉。
他还将那把开山短刀,在磨刀石上磨砺了整整一夜,刀锋虽然无法恢复如初,却也变得锋利了许多。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明确的目的。绳索,是下降的工具。药粉,是万一惊动妖兽时,用来制造混乱争取时间的底牌。而磨利的短刀,则是他最后的防身武器。
他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最佳的,出手的时机。他知道,采摘龙血草,他可能只有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