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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过身又对苏三妹道：“三妹，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你愿意不？”
苏三妹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爽快道：“伯伯，过了年我便带咱村子里的人种大棚菜，大家不用担心销路，我己联系好了批发商。”
村长连忙道：“三妹，那伯伯可要代表全村人感谢你了。”
王秀丽笑吟吟的接话道：“村长，您这话就见外了。要不是当初村里收留我们母女俩，我们哪有今天？”她的目光温柔地掠过女儿汗湿的鬓角，“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村长感慨的点了点头。
塑料大棚里面绿葱葱的辣椒树给这个冬天贡献了一片温暖的亮色。
远处炊烟袅袅升起，整个村庄都笼罩在一片祥和之中。
王秀丽的思绪飘向了那个没有温暖的家，那嫌弃讥讽的眼神，那狠狠的一脚……。
来到省城后，多亏村长收留了她们，便宜租给她们这两间房，又免费送了她们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那时略显狼狈的母女俩得到了这个村村民热情的关怀。
“妈，我们明天去大采购。”
“好，明天咱们一早就去。”王秀丽重重地点头，眼中闪烁着泪光。
1980年农历的最后一个清晨，天还没大亮，王秀丽又起床了。她欢快的哼着歌。“妈，您今天这么开心啊。”苏三妹揉着眼睛笑问道。
“今天不是要去市里吗？早点去，好多买点东西。”王秀丽把一碗热气腾腾的玉米粥和两个鸡蛋一碟咸菜放在女儿面前，“快吃，吃完咱们就出发。”
母女俩匆匆吃完早饭，王秀丽从棉絮底下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蓝布包，里面包着她们的存折和户口本。她用手抚平存折上的不存在的褶皱，深吸了一口气。
“走吧。”她轻声说。
清晨的寒风刺骨，但母女俩心里都热乎乎的。她们骑着三轮车。一路上，王秀丽紧紧攥着那个蓝布包，苏三妹则兴奋地计划着要买些什么。
“妈，昨天又卖了一车辣椒，你手里是不是又有多余的钱要存了？”苏三妹挽着母亲的胳膊问道。
营业窗口前，王秀丽颤抖着手把存折和二百多元递了进去。年轻的营业员接过存折，在机器上操作了几遍又把存折打印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惊讶地看了她们一眼才把存折递给王秀丽。
苏三妹看了一眼低声念道：“五千零六十八元西角。”听到这个数字，王秀丽差点没站稳。
“多、多少？”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五千元！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以前在生产队，一年到头都攒不下五十元。“妈！妈！”苏三妹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我这里还剩五百元，咱们去买年货，我们再买两套新衣裳。”
王秀丽回过神来，眼泪己经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胡乱抹了把脸，对苏三妹道：“好，今天咱想买啥就买啥。”
走出银行大门，冬日的阳光照在脸上，王秀丽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疼得“嘶”了一声，这才确信不是在做梦。
苏三妹把母亲带到了另一家更大的百货商场。一进门，五颜六色的商品就让母女俩眼花缭乱。
“妈，来这边！”苏三妹却显得驾轻就熟，拉着母亲来到服装区。她拿起一件藏蓝色的呢子外套在王秀丽身上比划，“这件好看，您试试？”
王秀丽摸着那富有质感的毛呢面料，连连摇头：“太贵了，太贵了……”
“不贵，才三十五元。”苏三妹笑着说，“咱们现在一天就赚出来了。最终，在女儿的坚持下，王秀丽试穿了那件呢子外套。当她站在试衣镜前，几乎认不出镜中那个精神焕发的女人就是自己。衣服合身得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藏蓝色衬得她的脸色都亮了起来。
“就要这件！”苏三妹不容拒绝地对售货员说，然后又给母亲挑了一条黑色的确良裤子、一套棉衣裤和一双牛皮鞋。
王秀丽本想拒绝，但看着女儿兴奋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接着，苏三妹又给自己买了两套棉衣棉裤和一双黑色小皮鞋。
“妈，您看这个！”苏三妹突然指着柜台里的一瓶雪花膏惊喜地叫道，“听说城里人都用这个擦脸，冬天不皴裂。”
王秀丽凑近看了看价格：二元八角。她咬了咬牙：“买！”
两个小时后，母女俩提着大包小包走出百货商场。王秀丽穿着新买的呢子外套，虽然寒风依旧，但她心里暖融融的。苏三妹则像只欢快的小鸟，不停地翻看着刚买的东西。
“妈，咱们再去副食品店买点年货吧？”苏三妹提议道。
副食品店里人头攒动，都是来置办年货的。货架上摆满了各种平时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大白兔奶糖、花生酥、芝麻糖、苏三妹每样都称了一些，又买了三斤瓜子和三斤花生。
“妈，您看，有苹果！”苏三妹指着水果柜台惊喜地叫道，“咱们买两斤吧？”
王秀丽看着红艳艳的苹果，在门口就能闻到果香，她点点头：“买！想吃就买。对了，多买点面粉，要包饺子。”
当她们提着年货走出副食品店时，三轮车己经塞得满满当当。王秀丽看着这些食物和衣物，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去年这个时候，即使是过年她们母女俩也吃不到几块肉。
现在却能这样大方地置办年货，而且是只属于她们母女两人的。
回村的路上，苏三妹兴奋地计划着年夜饭的菜单：“妈，咱们可以做炖猪蹄、辣椒炒腊肉、老母鸡炖汤、清蒸鱼、再包些饺子……”王秀丽听着女儿的念叨，心里满是幸福。
回到家，母女俩立刻忙碌起来。王秀丽把新买的衣服仔细叠好放进柜子里，然后开始清点刚买的物资。苏三妹则去鸡圈里挑了一只最肥的母鸡，准备宰杀。
傍晚时分，王秀丽站在院子里，望着挂了十几条腊肉的屋檐和养着近百只鸡的鸡圈，又想起银行存折上的那个数字，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夜幕降临，村里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王秀丽和苏三妹坐在柴火烧得旺旺的灶台边，一边嗑着新买的瓜子，一边计划着明年的种植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