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熟悉又腻歪的声音,不是林月娇还能是谁?
林月梨心里咯噔一下,直呼晦气。
县城这么大,怎么偏偏在这儿撞上她?真是阴魂不散!
她眼皮都懒得抬,脚下步子立刻加快,只想赶紧甩开这块牛皮糖。
可林月娇哪肯放过她,小跑着就追了上来,一把拦在面前。
“姐!”
林月娇脸上堆满了假笑,声音甜得齁人。
“见了我跑什么呀?这才多久没见,就不认识妹妹啦?”
她嘴上亲热地叫着姐,眼珠子却滴溜溜地往林月梨身边的高大男人身上瞟。
孟叙年回来了?!
林月娇心里那点不舒服又冒了出来。
这男人穿着军装,站得笔直,像棵青松似的杵在林月梨旁边。
那股沉稳劲儿,看着就让人安心。
这跟她印象里那个闷葫芦可不一样。
不过转念一想,哼,再精神也是她林月娇不要的,林月梨不过是捡了她剩下的。
这么一想,心里才舒坦了点。
林月梨可没空看她演姐妹情深,直接冷了脸:“林月娇,有事说事,没事让开,少在这儿装模作样。”
这话跟冰刀子似的,戳破了林月娇的假笑。
林月娇脸上的笑僵了一下,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恼恨。
但马上就被委屈取代。
她鼻子一抽,眼圈说红就红,带着哭腔喊。
“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啊!”
林月娇抬起袖子,装模作样地在干巴巴的眼角擦了擦。
“你嫁人了,过上好日子了,难道连娘家都不要了?连亲妈的死活都不管了吗?”
她声音拔高,带着哭腔,故意让旁边的人听见。
林月娇捂着胸口,一副要晕倒的样子。
“妈……妈她病得可重了,躺在床上起不来,天天念叨你名字啊姐!家里为了给妈抓药,连锅都快揭不开了!姐,你就真忍心看着妈……”
她一边哭诉,一边偷偷瞄孟叙年,心里盘算着。
当着军官丈夫的面,看你林月梨敢不敢不掏钱。
孝道的大帽子扣下来,看你怎么接。
林月梨面无表情地听着,只觉得手里的绿豆糕都不香了。
这套把戏,把她坑的还不够惨?
什么药钱救命钱,最后都进了林月娇和她那一家子的口袋。
还想要钱?看来是上次的鸡屎没吃够吧。
她看着林月娇那张假哭的脸,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哦?妈病得快不行了?”
林月梨声音平平地问。
林月娇心中一喜,以为有戏,赶紧用力点头,哭得更惨:“是啊姐!人都瘦脱相了!家里真是一分钱都没了……”
“缺钱是吧?”
林月梨慢悠悠地打断她,右手伸进了自己那个旧挎包里。
林月娇眼睛瞬间亮了,贪婪地盯着林月梨掏包的手。
来了!钱要来了!她就知道!
可林月梨掏出来的,不是钱,而是一张欠条。
“幸好我随身带着,就怕你赖账。”
林月梨不慌不忙,手指点着上面一行写得清清楚楚的字。
“前年腊月二十八,你男人张宝柱……”
林月梨抬眼,刀子似的目光扎向林月娇。
“打着给妈办年货的幌子,从我这儿借走了整整三百块。白纸黑字,红手印摁着。林月娇,这账,你不会忘了吧?”
她看着林月娇瞬间煞白的脸,冷笑更明显了。
“既然家里这么缺钱,妈又病得这么重,那先把这三百块还了吧。利息我就不跟你算了,够意思吧?”
“等你还了钱,我再拿这三百给妈买药。”
听着林月梨的话,林月娇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像被雷劈了。
三百块?!
这死女人怎么把欠条随身带着,还当着孟叙年的面翻出来?!
羞耻让她那张假哭的脸彻底绷不住了。
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着,精心挤出的那点泪珠还滑稽地挂在脸上,表情扭曲得像见了鬼。
她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抢那该死的欠条。
可她的手刚一动,一直沉默得像影子似的孟叙年,动了下。
他没说话,也没看林月娇,只是往前挪了小半步。
就这小半步,像座山一样,稳稳当当地挡在了林月梨身前,也彻底隔断了林月娇伸过来的手。
那股子军人自带的冷硬气势,让林月娇的手僵在半空,愣是不敢再往前伸。
他甚至微微侧头,目光落在林月梨手里的欠条上,眼神幽深。
虽然没说话,却让人感觉他站在林月梨这边。
“姐!你……你!”
林月娇声音都变了调,又尖又急,再也装不出半点柔弱。
“妈真的不行了!她就是想见你啊!你怎么……怎么光想着钱!你还有没有良心!”
她扯着嗓子喊,还想用孝道压人。
林月梨看着她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只觉得可笑。
她挑了挑眉,眼神锐利得像能看穿人心。
“哦?真不行了?”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看着林月娇眼中最后那点光熄灭:“那可真是怪事。”
她声音陡然清晰起来,带着毫不留情的戳穿。
“可我前两天,在王婶子家后头那条巷子,我可是亲眼看见咱妈,精神好着呢!”
“抄着根擀面杖,追着偷她老母鸡的贼,跑得那叫一个快!嗓门大的,半条街都听见了!这才几天,就油尽灯枯了?”
林月梨嗤笑一声:“林月娇,你编瞎话之前,能不能先跟你那快不行的亲妈通个气?自己打自己脸,我看着都替你疼!”
林月娇感觉心口被狠狠捅了一刀。
谎言被当众戳穿,还是在孟叙年棉签,林月梨真的觉得丢人。
她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月梨懒得再搭理她,看都没看林月娇的脸,直接从她身边走了。
孟叙年跟上林月梨的步子。
他还以为自己这个媳妇,就是个鹌鹑呢,没想到,怼起人来,那也是毫不心软。
两人转身就走,脚步干脆,头也不回。
林月娇像根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原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憋得紫胀。
精心打扮的脸糊成一团,指甲狠狠掐进手心。
她死死盯着那两道并肩走远的背影,一股子滔天的恨意和怨毒猛地冲上来,烧得她眼睛都红了。
林月梨!孟叙年!你们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