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叙年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动作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像是才意识到这个问题,迅速把手收了回去,背到了身后。
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耳根似乎有点可疑地泛红了。
气氛瞬间变得更尴尬了。
林月梨看着他背着手,像个做错事被罚站的大孩子,又看看自己手里那块无辜的绿豆糕,心里那点好笑的感觉更浓了。
她拿起搭在水盆上面那块干净的毛巾,又倒了点水壶里的温水浸湿一角。
林月梨走过来,把湿毛巾递给他:“喏,擦擦手。”
孟叙年看着递到眼前的湿毛巾,又抬眼看了看林月梨。
她的脸颊也染着淡淡的红晕,眼神躲闪,却带着点强装的镇定。
他没说话,默默接过毛巾,仔仔细细地把两只手都擦干净,连指缝都没放过。
擦完,他把毛巾递还给林月梨。
手指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缩回了手。
林月梨把毛巾攥在手里,感觉那块布都变得滚烫。
她把另一只手里的绿豆糕递过去:“给……给你。”
孟叙年伸出那只刚擦干净,还带着点湿意和皂角清香的手,接过了那块绿豆糕。
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了林月梨微凉的指尖。
两人都是一顿。
林月梨飞快地收回手,背在身后,指尖蜷缩着,仿佛还残留着那一点粗糙温热的触感。
她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那……你吃吧,我……我出去了。”
说完,也不等孟叙年反应,林月梨像只受惊的小鹿,小跑了出去。
他还要换衣服,她留在这里,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林月梨帮牛桂娟将饭菜盛出来,正好孟父这会儿下班回来。
几人吃了饭后,牛桂娟就拉着孟父去睡觉了。
孟父根本来不及说什么。
一般这个时候,他都要出去遛弯的,谁知道老婆子干嘛要拉着他回屋里。
林月梨端起饭碗要去洗,孟叙年也跟着一起来帮忙。
“再过两天我就得回去了。”
厨房昏黄的灯光下,孟叙年缓缓开口说出这句。
听到他的话,林月梨轻轻点头。
“那明天跟妈说下。”
不知为何,林月梨反倒是觉得松了口气。
他不在,她的日子又能回归平静了。
孟叙年用余光看了下林月梨的侧脸,而后收回目光,什么都没说。
林月梨洗漱完,就回了屋子。
这两天两个人同床共枕,也没那么尴尬了,比之前好多了。
孟叙年靠坐在床头,借着昏黄的小灯泡翻着一本旧书。
他只穿着洗得发白的背心,露出结实的手臂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沉静。
林月梨的心跳又不规律了一下。
自从下午那场乌龙,还有之前量尺寸的尴尬,两人独处时总有点说不清的别扭。
她赶紧挪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薄被躺下,还像之前一样,中间留出老大一块空位,像画了条三八线。
“关灯了?”
看她躺下,孟叙年出声问了句,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有点低沉。
“嗯,关吧。”
林月梨巴不得黑暗赶紧掩盖一切。
灯灭了,屋里只剩下窗外透进来的模糊月光。
林月梨躺着,尽量放轻呼吸。
黑暗里,身边男人的存在感反而更清晰了。
她能听到他平稳的呼吸,感觉到他身体散发的热气,还有那股干净的皂角味儿。
她紧紧闭着眼,心里念叨:快睡快睡!
孟叙年也平躺着,姿势规矩,可脑子里却总是不由自主的想着事情。
下午她递绿豆糕时指尖微凉的触感,总在脑子里晃。
察觉到她离得远远的,身体绷得紧紧的,他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不动声色地,也往自己这边挪了一丁点。
时间慢慢过去。
林月梨半边身子都僵麻了,加上心里有事,怎么也睡不着。
她小心翼翼地,想在不惊动旁边人的情况下,稍微翻个身,面朝外。
她屏住呼吸,动作放得极轻,一点一点侧过去。
就在她刚侧过身,脑袋也跟着转过去的时候……
嘴唇猝不及防地碰到了一个温热,带着点硬硬胡茬的东西。
林月梨脑子里“嗡”的一声,全身的血好像都冲到了头顶。
那是孟叙年的下巴!
她像被雷劈中,瞬间僵成了石头,连呼吸都忘了,完了完了,丢死人了。
而被袭击的孟叙年,反应更大。
黑暗中,一个极其柔软、带着点凉意的东西,毫无预兆地印在他下颌骨上。
那触感陌生又清晰,带着她身上淡淡的香皂味,像通了电。
他的心像是被重锤猛砸,一下比一下狠,快得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一股热流从被碰到的地方猛地窜遍全身,指尖都麻了。
他也彻底僵住了,比林月梨还僵。
时间像是凝固了。
林月梨一动不敢动,嘴唇还虚虚地贴着孟叙年的下颌边缘,吓得魂飞魄散。
他会不会以为她故意的?!
孟叙年同样一动不敢动。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拂过他颈侧的皮肤,痒得他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那狂乱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震得他自己都害怕。
不行!必须稳住!
孟叙年调动了全部意志力,拼命压下胸腔里那头乱撞的野兽。
他努力控制着呼吸,让它听起来尽量平稳绵长,假装……睡着了?
虽然这伪装在震耳的心跳声里显得那么自欺欺人。
他将自己的头,向后仰了那么一丝丝。
动作轻得没有引起任何动静。
终于,那柔软的意外离开了他的皮肤。
可那触电般的感觉,却像烙印一样留在了那里。
林月梨感觉到他的动作,瞬间回魂。
她猛地缩回脖子,整个人一下翻回身,重新躺平,并以光速把自己裹进了薄被里,连头都蒙住了。
动作快得像被火烧了屁股。
她在被子里蜷成一团,大口喘气,脸烫得能烙饼,心还在狂跳,羞得恨不得原地消失。
孟叙年保持着那个微微后仰的姿势,僵硬地躺着。
黑暗中,他睁着眼,望着黑漆漆的屋顶。
刚才那一下,像块滚烫的炭,烙得他心口发烫。
两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躺着,屋里只剩下刻意压低的呼吸声。
还有窗外秋虫断断续续的鸣叫,衬得夜更静了。
刚才那瞬间的触碰带来的涟漪,却在各自心里无声地一圈圈荡开,搅乱了秋夜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