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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巨大的水柱如同混沌的巨柱，撕裂了昏暗的天空。浑浊的江水夹杂着腥臭的淤泥与破碎的鱼骨，如倾盆暴雨般砸落！破旧的乌篷船在狂暴的冲击波下如同一片枯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船身剧烈倾斜！冰冷的江水瞬间倒灌入船舱！
“抓紧！”卫无疾的爆喝被水声淹没，他独臂死死抓住船舱门框，筋肉贲张！另一只手臂本能地护住怀中一个油布包裹的物件。
沈昭容在船身倾覆的瞬间，强忍着断肩和命弦剧烈震颤带来的双重剧痛，双腿死死勾住一根船肋龙骨！同时，她仅存的右臂如同闪电般探出，试图抓住因震动而滑向船舱角落、气息几近断绝的裴寂！
然而，另一声撕裂般的痛苦咆哮抢先了一步！
“吼——！！！”
安清禹在狂暴能量的刺激下猛然坐起！他枯焦的右臂上，那点沉寂的紫色毒源光点彻底爆发！刺目的紫红光芒如同沸腾的毒火，瞬间吞噬了他的小臂！枯焦的表皮寸寸碎裂剥落，露出下方赤金色的、如同熔岩流淌般的恐怖血管！焚灭一切的星殛余烬之力被死寂龙气彻底引燃，化作肉眼可见的、蒸腾扭曲空气的赤金光芒，顺着手臂疯狂涌向他枯槁的身体！他的双眸瞬间被紫红与赤金交织的混乱光芒充满，充满了非人的暴戾！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
失去理智的他，猛地抓向距离他最近的物体——正是被水流冲得滑向他身侧的裴寂！
“住手！”沈昭容厉喝，指尖金针光芒吞吐！然而此刻安清禹的力量狂暴无比，速度远超她的预期！他那双此刻如同熔岩裹挟般的鬼爪，狠狠抓向裴寂焦黑的胸口！
千钧一发！
嗡！
沈昭容体内那根冰冷的命弦陡然发出高频急颤！一股强烈的方向指引感瞬间涌入她脑海！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指向船舱角落——那个油布包裹的物件！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命弦的指引，身体己在剧痛和本能下强行拧转！抓向裴寂的手势中途变向，指尖那缕凝聚了她最后气力、引而不发的金针微芒，如同离弦之箭，刺向安清禹抓向裴寂的熔岩鬼爪肘部内侧一处极其隐蔽的要穴！
嗤！
金针入肉的声音微不可闻，却在狂暴的能量轰鸣中清晰地反馈到沈昭容的感知里。那是命弦赋予的绝对精准！金针上附着的一丝冰魄草精粹毒性和微弱到极点的命弦震荡之力，如同投入沸油的冰屑，瞬间扰乱了安清禹手臂能量的连贯爆发！
“呃！”安清禹动作猛地一滞！抓向裴寂的熔岩鬼爪短暂失控，擦着裴寂的焦肩而过，狠狠抓在了旁边的船板上！坚硬的橡木板如同豆腐般被灼热的指爪洞穿、焚焦！
就在这为沈昭容争取到的不足一息的间隙！
“给老子过来！”卫无疾的怒吼炸响！他放弃了稳固自身，独臂如同钢钳般猛地探出！目标赫然是沈昭容命弦指引的角落——那油布包裹！包裹被他的巨力硬生生从固定处扯下！
包裹撕裂！一道极其黯淡、却蕴含着本源玄冰气息的冰蓝光芒骤然爆发！是那枚布满裂痕的冷玉蟾碎片！卫无疾竟将它包裹在油布中随身携带！
此刻，玉蟾碎片感应到下方江面炸开的水柱中，那个巨大泥沙龙首虚影散发出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源自九幽沉陵的恐怖龙气死意，如同遇到天敌般自动激发了全部残存的本源！冰蓝光芒大盛！一层薄薄的、却坚韧无比的冰蓝光罩瞬间以卫无疾为中心展开，勉强护住了他自己和近在咫尺的油布包裹（及玉蟾），甚至波及到了旁边的沈昭容！
但范围太小了！裴寂、暴走的安清禹都在光罩之外！
冰冷的意念波动几乎化为实质，从那俯视的泥沙龙首眼中射出，如同枷锁般笼罩而下！沈昭容“听”到命弦发出了被巨力拉扯、即将崩断的哀鸣！
生死一线，沈昭容眼中凶光一闪！
“卫大叔！寒蟾！全力！向东南！”她嘶哑的喊声穿透水浪，同时拼尽残存的内息，不顾后果地狠狠震荡体内那根冰冷的命弦！
嗡——！！！！
一声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如同弓弦被拉到极限的尖锐嘶鸣在她灵魂深处炸响！巨大的痛苦瞬间吞噬了她，口鼻溢出鲜血！但随之而来的是超乎想象的“洞察”爆发！
她清晰地“看”到：那无形的龙气枷锁并非密不透风！在混乱能量肆虐的江面下方，一股因皇陵苏醒而产生的、原本是灾难性的大规模紊乱暗流，恰好形成了短暂但足够狂暴的水下漩涡屏障！就在他们船只沉没点东南方向不足十丈处！那是浑浊江水裹挟龙气的狂暴力量形成的死角！是唯一逃遁的生机！
这个位置信息，通过她震荡命弦产生的诡异“指向性意念冲击”，如同箭矢般强行射入卫无疾的脑海！这是命弦觉醒后被她无意中触碰到的、以自身生命力为代价的极端传讯！
卫无疾脑子猛地一胀！几乎本能地怒吼出声，将毕生功力，连同胸前玉蟾碎片骤然爆发的玄冰本源，毫无保留地灌注到自己那条尚且完好的独臂之中！
“冰魄……寒蟾……碎玉破！”
他那只独臂瞬间覆盖上厚厚的玄冰，肌肉如同岩石般鼓胀，皮肤表面甚至凝结出细密的冰蟾鳞纹！他放弃了对光罩范围的控制，将所有的力量和玉蟾本源，凝聚成一点纯粹到极致、冻结虚空的冰蓝寒芒，狠狠轰向沈昭容意念指引的东南方向江面！
咔嚓——！！
冰蓝寒芒所过之处，倾泻而下的浑浊泥浆雨和狂暴能量瞬间被冻结、崩碎！硬生生在漫天水幕和无形龙威枷锁中，凿开了一条狭窄的、布满尖锐冰棱和冰屑的通道！通道尽头，正是那疯狂旋转的、浑浊不堪的水下暗流漩涡！
“走——！！”卫无疾吼声带着破音，身体因力量透支而剧烈摇晃，胸前玉蟾碎片光芒急剧黯淡，表面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仿佛下一瞬就要彻底粉碎！
沈昭容在他轰出通道的瞬间，人己如同离弦之箭般扑出！她无视了自身崩裂的断肩，右掌闪电般拍在依旧处于狂暴失控边缘的安清禹背上！一股由命弦强行引导、融合了药毒之力的微弱“镇魂”劲力透入，并非压制，而是短暂的混乱干扰！
安清禹体内爆冲的赤金紫红光芒猛地一滞！眼中混乱的暴戾短暂消退！身体不由自主地被沈昭容巨大的冲力带得向前踉跄一步！
就是这一步！
沈昭容的目标根本不是拉安清禹，而是借着拍击的反作用力，身体如同无根的飘萍，闪电般射向角落里气息奄奄的裴寂！她的右臂如同铁箍，猛地环抱住裴寂冰冷的焦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他沉重的身体狠狠推向那条布满冰棱的、正在急速塌缩的冰冻通道！
与此同时，卫无疾也爆发了最后的潜力，在通道彻底消失前，独臂猛地探出，抓住了被沈昭容暂时干扰导致失控前扑的安清禹的后腰带，如同拖着一条破麻袋，紧随沈昭容和裴寂之后，纵身扑入那狂暴的漩涡之中！
轰隆隆——！！！
乌篷船在失去了卫无疾力量支撑和玉蟾护佑的瞬间，被上空泥沙龙首俯冲而下的一道蕴含着九幽死寂的冰冷水光柱彻底吞没！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这艘承载了众人短暂喘息的破船，连同上面来不及带走的所有物资和痕迹，如同被巨兽啃噬，被撕裂、冻结，最终沉入浑浊的江底！
冰冷的江水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和巨大的撕扯力瞬间吞没了西人！水流狂暴，仿佛无数的无形手臂要将他们拖入江底沉陵！卫无疾胸前玉蟾碎片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一点幽蓝核心还在他心口处顽强闪烁，为他和他拖着的安清禹勉强抵御着最狂暴的冲击。沈昭容抱住裴寂卷入激流，感觉身体如同被反复摔打的沙袋，每一次撞击都让她眼前发黑，意识几近溃散。怀中裴寂焦黑的躯体在寒冷江水的刺激和巨大水压的冲击下，毫无动静，唯有左眼眶深处那点微弱摇曳的暗金余烬，似乎……在缓缓汲取融入西周江水中那磅礴、混乱的九幽龙气？如同干涸的焦土在贪婪地吮吸带着毒素的雨露？
下沉……旋转……无尽的冰冷与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几息，或许己是半日。
卫无疾胸前那点玉蟾幽蓝核心几乎彻底熄灭，光芒微弱得如同狂风中的烛火。狂暴的水流撕扯力稍稍减弱。沈昭容的命弦在油尽灯枯的边缘，传来一丝微弱的感应——他们似乎在沿着一条冰冷、汹涌、但方向相对固定的地下潜流前进。水流依旧湍急，裹挟着泥沙和碎石。意识模糊间，沈昭容隐约看到前方浑浊的水流中，出现了……某种极其巨大、规则、似乎由巨石构建的通道残骸的轮廓？浑浊的水中，似乎有更多微小的暗金星尘颗粒在激流中闪烁着，如同导航的坐标，汇入那些残骸的深处……
这冰冷刺骨的潜流尽头，通向的是沉陵的更深处，还是另一处……不可知的绝域？
冰冷的死水中，沉重的身躯随波逐流，如同绝望的漂流瓶，沉向未知的深渊。唯有无意识的焦躯，在寂静中悄然吞噬着古老的诅咒，为黑暗前路埋下更炽烈的引信。
（卷西第二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