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根那儿的血圈还在渗着血,那股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首往人鼻子里钻。
李尚武正把裹着尸体的桌布往墙角拖的时候,乔家劲突然“啪”地拍了一下桌子,他花臂上的青龙纹身也跟着抖了抖,大声说:“哎,哎,哎,大家都先停一下。”
“我刚突然想起个事儿。李警官和章律师,你们俩说的那个诈骗案,有点问题。”
正蹲在地上擦嘴的肖冉抬起了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问道:“啥问题?”
乔家劲翘着二郎腿,大拇指朝着对面的李尚武点了点,说:“李警官说那个诈骗犯戴着金链子,章律师却说戴着银镯子。”
“您李警官可是警察,那天出警是亲眼看到的?”
“章律师您呢,是代理原告的,案卷里应该有照片的吧?”
“这金和银可差得远着呢,总不能你们俩都看错了吧?”
李尚武把腰杆挺了挺,他那警服的领子都磨得有点起毛了,说道:“我那天是在青湖小区出的警,章律师,你呢?”
章晨泽推了推他的金丝眼镜,他西装的袖口上还沾着血点,回答说:“我代理的是江北区的案子,这两个地方可是隔了三十公里。”
乔家劲把音调拖得长长的,“哦——”了一声,
手指在桌沿上敲打着,说:“这么说,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难道这两个诈骗犯凑巧做的是一样的勾当?”
“李警官你说那个骗子左耳垂有颗痣,章律师你案卷里的骗子却是右耳缺了一块?”
“嘿,可真巧啊,连耳朵都不对称。”
一时间,屋里安静了下来。
赵医生推了推眼镜说:“会不会是团伙作案啊?不同成员有不同特征。”
“团伙?”乔家劲不屑地笑了一声,
“李警官说骗子用假房产证,章律师又说用假合同,连作案道具都不统一。”
“我收债这么多年了,还从没见过这么不专业的团伙呢。”
他身子往前探了探,眼睛盯着李尚武问:“警察同志,你确定没记错?”
李尚武的喉结动了动,说道:“我当片警都八年了,出警记录都在电脑里存着。”
“要不是那什么山羊头把我们弄这儿来,我现在应该正在所里核对上个月的盗窃案呢。”
他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抖出一根烟,想了想又塞了回去,大概是想起屋里有孕妇肖冉。
章晨泽在自己的公文包里翻着,结果掉出来半盒胃药。
他说:“我案卷里的照片是原告提供的,那骗子确实戴着银镯子,右耳还缺了一块儿。”
“要是李警官说的是真的,那只能说……”他没接着往下说,目光在大家身上扫了一圈。
这时候,空气里的腐臭味变得更重了。
肖冉吸了吸鼻子,突然小声地说:“我上周三去早教中心的时候,听到两个家长聊天,说青湖小区有人被骗了。”
“她们说骗子戴的是金链子,左耳朵上还有颗痣呢。”她紧紧攥着衣角,
“我记性不是特别好,但是那金链子在太阳下亮闪闪的,这个我应该没记错。”
乔家劲“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说道:“得,肖老师也说是金链子。”章律师,您那案卷不会是假的吧?”
章晨泽说道:“我犯不着编这个。”
他把头埋得更低,翻公文包的动作变得更急促了,“说不定是原告记错了呢?又或者……”
“又或者你们当中有一个人在撒谎。”
这声音虽然不大,却像一根针,一下子就把屋里那股沉闷的气氛给刺破了。
大家都转过头去,就看到林檎正紧紧捏着自己帆布包的带子呢。
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袖口上沾了点灰,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像个真正的心理咨询师。
她说:“这个游戏叫‘说谎者’对吧?那个山羊头说咱们中间有说谎的人,那这个说谎的人肯定得编造故事。”
乔家劲眯着眼睛说:“林老师,您还没说自己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林檎垂下眼睛,手指在包上的雏菊刺绣那儿来回着,说:“我是个心理咨询师,上周西我约了一个幼师来做咨询。”
“那个姑娘说她最近老是做噩梦,梦到教室的天花板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我们约好了下午三点在咖啡馆见面,可是她没来。”
“我打她手机,发现关机了。”
“后来发生地震了,我就躲在桌子底下,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己经在这儿了。”
乔家劲紧接着就问:“哪个咖啡馆?”
林檎回答说:“青湖路的‘慢时光’咖啡馆。”
赵医生推了推眼镜,满脸疑惑地说:“地震?上周西下午三点?”
“我可是查过手机的,那天全市都没有地震预警。”
林檎的手指停了一下,说:“说不定就是个小地震,没上新闻也正常。”
“我当时脑袋被书架砸了,是不是把时间记错了?”
乔家劲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紧追着问:“那个幼师叫啥名字?”
“肖冉。”林檎回答道。
“啥?”
肖冉一下子把头抬得高高的,惊得眼泪都缩回去了,大声说道:“我?我可从来没约过心理咨询!我都不认识你!”
林檎的脸变得煞白,结结巴巴地说:“她……她不会没说真名?也许用的是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