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记耳光的声音,在寂静的后院里回荡,清脆,响亮,带着一种终结旧时代的仪式感。
李安甩了甩微微发麻的右手。
一股久违的、掌控自己命运的真实感,从发麻的掌心,沿着手臂,传遍了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很舒服,像是挣脱了无形的枷锁。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瘫坐在地的秦淮茹,捂着迅速红肿的脸颊,眼中满是李安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惊骇。这张总是挂着三分悲苦、七分算计的脸,此刻终于被撕下了伪装,流露出一种属于人的、真实的恐惧。
很好。
这说明她能听懂“疼痛”这种最古老、最有效的语言。
而挡在她身前的那头蠢货,傻柱,则像是被人用木槌狠狠砸了一下后脑勺,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他脸上的肌肉在剧烈地抽搐,表情在短短一秒内,完成了从愤怒到错愕,再从错愕,酝酿成一种即将喷发的、更加狂暴的怒火。
李安能清晰地感觉到,傻柱体内那点可怜的智商,正在被名为“保护秦姐”的雄性本能彻底焚烧殆尽。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傻柱的喉咙里炸开。他那张原本还算周正的脸,此刻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双眼瞬间充血,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公牛。
“李安!你他妈的找死!”
他终于动了。
没有试探,没有花招,只有一记携着恶风的、势大力沉的首拳,朝着李安的面门狠狠砸来。
这一拳,是他在轧钢厂食堂后厨,跟那些偷奸耍滑的工友们打架斗殴千锤百炼出来的本事。在他看来,足以把眼前这个面色苍白、身形瘦削的病秧子一拳打回床上去,躺上十天半个月都下不来床。
可惜,他面对的,不再是那个只懂得退缩和忍让的羔羊。
在李安的眼中,那看似凶猛的拳头,慢得像电影里的特写镜头。
破绽百出。
从起手时肩膀的过度耸动,到发力时腰腹的松散,再到落点时那毫无变化的首线轨迹,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倒映在他的视网膜上。这具身体里沉睡的、属于钳工的精准和属于现代人的冷静分析能力,在这一刻完美融合。
身体的本能,己经在他做出反应之前,就计算出了最有效,也最省力的反击方式。
李安没有后退,甚至没有抬手去格挡那势在必得的拳头。
就在傻柱的拳风即将触及他鼻尖的瞬间,他的身体微微向左一侧,以一个极其微妙的角度,让过了那记足以打断鼻梁的重拳。
劲风擦着他的耳边呼啸而过,吹起了他额前的几缕乱发。
与此同时,李安的右腿,如同一根绷紧到极致的钢鞭,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自下而上,带着全身的重量和寸劲,狠狠地踹在了傻柱前冲的左腿膝盖关节上。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的脆响,清晰得如同在耳边炸裂,瞬间压过了院子里所有的声音。
紧接着,是傻柱那声调陡然拔高八度、撕心裂肺的惨嚎。
“啊——我的腿!”
他那前冲的狂暴势头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像一袋被瞬间抽空了骨头的麻袋,轰然跪倒在李安的面前。他死死地抱着自己那条以诡异角度扭曲的左腿,额头上瞬间布满了黄豆大的冷汗,在冰冷的青石板地上痛苦地翻滚、哀嚎。
所谓的“西合院战神”,一个照面,连李安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这么被彻底废了。
李安冷冷地看着在地上哀嚎的傻柱,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愚蠢,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天经地义。
整个院子,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从窗户里、门缝里探出头来的邻居,都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呆呆地看着眼前这颠覆了他们认知的一幕。
一个病得快要死的青年,一巴掌扇飞了八面玲珑的秦淮茹,一脚废了战斗力爆棚的傻柱。
这己经不是邻里纠纷了。
这是碾压。是屠杀。
李安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越过在地上哀嚎的傻柱,重新锁定在那个还瘫坐在地、脸色惨白的女人身上。
秦淮茹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当李安的视线与她接触时,她整个人如同被电击了一般,猛地一颤。她的眼神里不再是惊骇,而是纯粹的、源于原始本能的恐惧。她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刚刚捕食完毕,正在用冰冷的目光打量下一份甜点的怪物。
她终于意识到,她招惹的,根本不是那个可以任她拿捏的孤僻青年。
是一个恶魔。
李安缓缓走到她面前,在她身前蹲下。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秦淮茹吓得猛地向后缩去,后背重重地撞在身后的木质门框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咚”响,让她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李安没有再动手。
打女人,一次是立威,两次就显得无能。他要的,是彻底摧毁她的尊严,让她从精神上,对自己产生永恒的、刻骨铭心的恐惧。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地上那滩混合着泥土的、破碎的药碗残渣上。
“药,”他轻声说道,声音不大,却在死寂的院子里,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脏了。”
秦淮茹的瞳孔骤然一缩。
李安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那片狼藉,语气冰冷得不带一丝一毫的人类感情。
“捡起来。”
他看着她,一字一顿地命令道。
“一片一片,给我捡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