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的烛火?还是焚身的业火?
陆离指尖抚过受害者焦黑的脊骨,骨缝里嵌着半枚翡翠长命锁——与富豪书房暗格里那本《亚哈斯祭仪录》的烫金纹章如出一辙。
皮肤下,黑色缝合线般的纹路正贪婪地向上攀爬,锁链般缠绕心脏。
地下室的门在苏青的离子切割器下轰然洞开,腐败的甜腥味混着焦臭扑面而来。陆离的“裂痕视界”自动激活,墙壁上盘踞的血管状纹路骤然扭曲,汇聚成三座青铜炉鼎的阴影——鼎身刻满婴孩蜷缩的浮雕,鼎口残留着人脂冷凝的蜡白色块。
“认知污染浓度74%……是‘活祭’具象化现场。”苏青的屏障器发出蜂鸣,幽蓝光晕在她腕间明灭不定。她踢开脚边一具蜷缩的焦尸,尸体的手骨死死抠着地面,拖出五道混杂血灰的指痕,指向最深处那座炉鼎。
陆离蹲下身,手套抹开鼎腹的浮灰。蚀刻的铭文在黑暗中渗出血光:
“骨血为薪,亲缘作引,焚尽稚纯,方得永生。”
——与富豪周永昌书房暗格中那本《亚哈斯祭仪录》的扉页题字完全一致1。
“周永昌的‘永生账簿’……”陆离的视线扫过炉壁浮雕。那些婴孩面容在污染力场中诡异地蠕动,逐渐幻化成周家三个早夭子女的脸。长女周棠,十岁溺亡于自家泳池,打捞时腹腔空空如内脏溶解;次子周榕,七岁高烧后全身碳化如焦木;周樱,三岁失踪,三天后在狗舍食盆边发现半颗乳牙。警方卷宗里三起意外,在此刻的炉鼎上连成献祭的闭环1。
“所以周榕‘高烧碳化’是假的,”苏青的镊子从鼎灰里夹出一片焦黑物,“真相比法医报告精彩——这孩子是被活活塞进炉膛的。”她翻转证物袋,半枚翡翠长命锁在强光下透出血管般的絮状纹,锁体刻着“长生”二字,与周永昌贴身佩戴的玉锁缺口严丝合扣。
陆离的指尖猛然刺痛。皮肤下的黑线如嗅到血腥的活蛇,顺指骨窜至肘关节。污染度突破89%的临界值,炉鼎浮雕在他眼中骤然“活”了过来——
周榕在鼎中哭喊,火焰舔舐他蜷缩的脊背。周永昌站在鼎边,手持《祭仪录》吟诵,脸上每一道皱纹都流淌着贪婪的金光。
“爸爸冷……”孩童的哀鸣刺穿幻象。
“忍忍,烧干净了才能长命百岁啊。”周永昌笑着扣紧鼎盖。
“陆离!”苏青的厉喝将他拽回现实。她的屏障器裂纹蔓延,幽蓝光幕被鼎中溢出的猩红雾气侵蚀得滋滋作响。“污染源在鼎内!是周樱的……”
话音未落,最深处炉鼎的盖子被一只焦黑的小手顶开。粘稠血雾喷涌而出,凝成三岁女童的轮廓。她颈部的断面插满翡翠锁碎片,每爬一步,锁片便刮擦着地板发出“长生…长生…”的呓语。血雾触须般缠向苏青的屏障!
“不要接触!那是‘亲缘怨缚’!”陆离扑倒苏青。女童的呓语骤然尖利,血雾触须瞬间撕裂屏障器!苏青惨叫一声,左眼虹膜炸开蛛网般的黑缝——精神污染首侵视觉神经。
焚身业火己燎至眉睫。陆离右手按上腰间钟衡所赠的“纹路枪”,左手却猛地刺入鼎灰!血肉在高温中嗞响,他攥住那本以人皮装帧的《亚哈斯祭仪录》。
深渊烛火,在此一搏。
书页自动翻至献祭篇,泛黄的插图赫然是周家三子女的肖像画。陆离将淌血的手掌按向周樱画像的眉心——
“看着我!”他对血雾女童嘶吼,“你爸爸骗了你!火烧起来不会长命百岁,只会……”剧痛撕裂他的声带,黑线攀至锁骨。女童空洞的眼窝转向他,血雾触须悬停在苏青眼球前毫米之处。
“只会疼……”陆离染血的手指狠狠抹过书页插图。周樱的笑脸在血渍中融化成焦骨,“你看,他连你的骨头都刻在鼎上——”
女童的呓语戛然而止。血雾剧烈翻腾,化作万千翡翠锁碎片倒射向炉鼎!青铜鼎在尖啸中崩裂,露出一具蜷缩的幼小骸骨,骨缝里填满未燃尽的《祭仪录》残页。
余烬纷飞如黑雪。陆离喘息着扶起苏青,她左眼的黑缝正缓缓闭合。“你赌赢了?”她哑声问。
“赌输了。”陆离掀起袖管。黑色缝合线己缠至肩胛,线头处钻出细小的骨针,正一针针刺入他的静脉。“我用污染共鸣诱发了她的怨念反噬……代价是我的污染度,”他扯出个惨笑,“92%。”
苏青的目光突然凝固在鼎骸底部。半片烧焦的玉锁残骸旁,粘着半枚带血的指纹——
螺纹呈罕见的双环螺旋。
与钟衡枪柄的防滑纹完全匹配1。
地下室顶棚突然传来钢闸落锁的轰鸣。扩音器里响起钟衡冰冷的声线:
“收容完成。但很遗憾,现场出现了‘特工级污染扩散’……”
顶棚泄压阀嘶嘶开启,淡黄色气体汹涌灌入。
陆离将苏青推向通风管道,纹路枪对准头顶钢闸。
“跑。”他皮肤下的黑线随枪身纹路一同亮起,如业火燃遍全身,“告诉秦川——净界的圣所,是用人骨灰浆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