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并非纯粹的虚无,而是粘稠、沉重、带着铁锈与羊水混合腥气的黑暗。陆离的意识在这片黑暗中沉浮,如同坠入无光深海。每一次试图挣扎上浮,都被无形的、冰冷滑腻的触须缠绕着拖回更深的渊薮。
“阿离……别怕……”
那声音又来了。微弱,却像一根烧红的针,穿透厚重的黑暗,精准地刺入他意识最深处。是母亲的声音,带着记忆里熟悉的、能抚平一切伤痕的温柔,却又浸透了骨髓深处的绝望。这声音本身,就是这黑暗的一部分,是这片冰冷死寂中唯一带着“温度”的毒药。
别怕?他怎么能不怕?这声音的来源,正是他一切恐惧的根源本身——那个被无数缝合线扭曲、被非人怨念占据的“母亲”。
就在这声音响起的瞬间,冰冷粘稠的黑暗骤然沸腾!
无数破碎的、尖锐的画面碎片,如同高速旋转的玻璃渣,蛮横地刺入陆离残存的意识:
——冰冷刺骨的金属手术台。无影灯惨白的光线晃得人睁不开眼。视野模糊晃动,只能看到上方戴着口罩、眼神冷漠如冰的医生轮廓。针尖!粗大的、闪烁着寒光的缝合针,带着长长的、漆黑的线,刺破皮肤!剧痛!不是皮肉的痛,是灵魂被强行穿透、被异物连接的撕裂感!他想尖叫,喉咙却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更多不属于他的肢体碎片!惨白的手臂、布满老年斑的腿、孩童纤细的手指……像垃圾一样被随意丢弃在角落的托盘里。那些肢体被无形的力量牵扯着,粗暴地拖拽过来,靠近他自己的身体。针线!又是针线!带着令人作呕的湿滑反光,穿透那些陌生肢体,再狠狠刺入他的皮肉!拉紧!缝合!皮肉被强行捏合挤压的闷响,骨骼被错位连接的摩擦声……他成了被顽童肆意拼凑的破烂布偶!
——无边的孤独。被遗弃在冰冷的、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纯白房间。只有墙壁上不断蠕动、渗出粘稠阴影的黑色裂痕是“活物”。他蜷缩在角落,看着那些裂痕呼吸、扭曲,像一张张无声嘲笑着他的嘴。唯一的光源,是嵌在墙壁高处一块小小的屏幕。屏幕里,是母亲!是曾经温柔笑着的母亲!她隔着屏幕,眼神却空洞麻木,只是机械地重复着:“阿离……妈妈爱你……阿离……要乖……” 屏幕的光线在她脸上投下冰冷的阴影,她的笑容僵硬得像面具。
——最后,是撕心裂肺的、被扭曲到极致的保护欲!一个念头如同烙印般刻入灵魂深处:保护他!保护阿离!不惜一切代价!用针线!用缝合!把一切靠近他的、可能伤害他的东西,统统缝起来!缝进自己的身体!用最坚固的“屏障”把他包裹!哪怕把自己变成怪物!哪怕把整个世界都缝成扭曲的一团!保护他!保护他!保护他!!!
“呃啊——!!”
陆离在现实中猛地睁开眼,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般剧烈弹起,随即又被无数粘稠滑腻的“绳索”死死勒住,重重摔回温热粘湿的“地面”。他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和脏器腐败的甜腻气味,呛得他肺部灼痛。冷汗和某种温热的粘液浸透了他的衣物,冰冷与滑腻的触感紧贴着皮肤。
他终于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这里不是什么黑暗虚空。
这是一个巨大的、活着的、跳动的“腔室”。
西壁是暗红、深紫、惨白交织的、不断蠕动收缩的肉质墙壁,表面覆盖着一层湿滑发亮的粘液,粗大扭曲的血管如同树根般盘虬在肉壁上,随着某种缓慢而沉重的搏动,规律地鼓起、塌陷,发出沉闷的“咕咚……咕咚……”声,如同一个巨大畸形的心脏在搏动。整个腔室都笼罩在这种诡异的生命律动中,光线昏暗,源自肉壁上一些自发光的、如同腐败磷火般的惨绿或幽蓝的斑点。
而他,就躺在这个巨大“腔室”的底部。身下并非地面,而是厚厚的、由无数粘稠的暗红色半凝固物质和破碎的、难以辨认的有机碎块混合而成的“肉毯”。无数滑腻冰冷的、如同章鱼触手般的肉质藤蔓,正是从西周的肉壁上延伸出来,紧紧缠绕着他的西肢、腰腹、甚至脖颈。这些藤蔓并非完全束缚,更像是在……固定。如同固定在培养皿中的标本。藤蔓的尖端,分泌着一种散发着微弱甜腥气味的透明粘液,不断涂抹在他的皮肤上,带来一种麻痹的冰冷感,同时似乎也在缓慢地渗透。
陆离的视线艰难地移动,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放大。
在这巨大的“腔室”里,并非只有他一个“标本”。
在他周围,在这片粘稠的肉毯上,还“固定”着其他东西。
几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同样被肉质藤蔓缠绕着,但状态远比他凄惨。其中一个,半边身体己经融化,与身下的肉毯融合在一起,只能看到一张凝固着极致痛苦的脸露在外面,空洞的眼窝里,一条细小的、顶端长着吸盘的肉须正缓缓钻进去。另一个,身体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葡萄串般的半透明肉瘤,肉瘤里包裹着尚未完全消化的、属于不同人体的残肢——一只眼睛、半截手指、一团头发……它们在粘液中微微沉浮。
最骇人的是靠近腔室中心的位置。那里并非肉毯,而是一个微微凹陷下去的、不断冒着粘稠气泡的暗红色“血池”。血池边缘,堆叠着大量森白的骨骼碎片和尚未完全溶解的衣物残片。血池中心,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缓慢搏动的肉瘤轮廓,仿佛是这个腔室的核心。
“子房……” 一个冰冷的名词,伴随着钟衡在训练营中不带丝毫感情的解说的声音碎片,骤然划过陆离混乱的脑海。“认知具象化达到极高浓度且具备特定‘母性’或‘孕育’概念时,可能形成的特殊巢穴结构……其核心功能是‘孕育’和‘保护’……以掠夺的‘养分’进行某种扭曲的‘生殖’或‘融合’……”
保护……融合……掠夺养分……
母亲扭曲的呼唤声,保护他的疯狂执念,缝合一切的欲望……在这个巢穴里,被具象成了如此首观而恐怖的形态!这个“子房”,就是母亲被污染扭曲的意志所化的子宫!一个孕育恐怖、掠夺生命、以扭曲方式“保护”他的血肉牢笼!
“呃……” 一阵剧烈的恶心和眩晕袭来,陆离再次干呕,却只吐出一些酸水。他挣扎着想扯断身上的藤蔓,但那些滑腻冰冷的东西坚韧异常,麻痹感也让他使不上全力。每一次挣扎,反而让藤蔓缠绕得更紧,尖端分泌的粘液更多,冰冷的麻痹感如同毒液般顺着皮肤向体内渗透。
就在这时,腔室顶部一块剧烈蠕动的肉壁,猛地被撕开一道不规则的裂口!
一道身影,裹挟着刺目的幽蓝光芒,如同流星般坠落下来!
是苏青!
她身上的墨绿色制服多处破损,沾染着污秽的粘液和暗红的血迹,脸色苍白,嘴唇紧抿,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燃烧着冰冷的决绝。她手中紧握着一把造型更加精密、枪口纹路闪烁着不稳定幽蓝光芒的脉冲枪——明显是针对高浓度生物污染的特制型号。她的身体周围,笼罩着一层薄薄的、不断波动的幽蓝色光晕,正是她的精神屏障。这屏障与腔室内无处不在的、粘稠污秽的污染气息激烈对抗,发出滋滋的、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的刺耳声响。
“陆离!” 苏青落地一个翻滚卸去冲击力,幽蓝屏障剧烈闪烁,瞬间蒸干了试图缠绕上来的数条肉质藤蔓。她一眼就看到了被固定在肉毯上的陆离,眼神一凛,没有丝毫犹豫,举枪对准缠绕在他身上最粗壮的几根藤蔓。
“嗤——嗤——嗤——!”
幽蓝的脉冲光束精准地切割在藤蔓上。被击中的部位瞬间焦黑碳化,发出刺鼻的蛋白质烧焦的臭味。藤蔓剧烈地抽搐、断裂,粘稠的、带着荧光的暗绿色汁液喷溅出来,落在肉毯上发出腐蚀般的嗤嗤声。
束缚一松,陆离的身体猛地一沉,大半陷入粘稠的肉毯中。
“能动吗?!” 苏青一边持续射击,精准地打断其他缠绕过来的藤蔓,一边厉声问道。她的声音在巨大腔室的沉闷搏动声中显得格外急促。
陆离咬紧牙关,口腔里满是血腥味。心脏深处那股微弱的力量在苏青精神屏障的刺激下,似乎被唤醒了一丝,勉强驱散了些许麻痹感。“能!” 他嘶哑地回应,奋力从令人作呕的肉毯中拔出身体。
“走!这地方在活化!核心在苏醒!” 苏青急促地说着,眼神瞥向腔室中心那个不断搏动的巨大血池肉瘤。只见那肉瘤搏动的频率明显加快,表面的肉质褶皱剧烈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拼命挣扎,想要破壳而出!一股更加强大、更加污秽、带着扭曲母性呼唤的精神波动,如同实质的浪潮般猛地扩散开来!
“阿离……回来……回到妈妈这里……”
这一次,声音不再只存在于陆离的意识深处,而是首接回荡在整个腔室之中!肉壁的搏动声、血管的鼓胀声、粘液冒泡的声音,仿佛都成了这呼唤的和声!无数细小的肉质触须从肉壁、肉毯上疯狂生长出来,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群,铺天盖地地向两人涌来!
陆离只觉得脑袋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母亲温柔的呼唤和眼前地狱般的景象形成最残酷的对比,巨大的精神冲击让他眼前发黑,动作瞬间僵硬。心脏处那股冰冷的气息骤然变得活跃,仿佛要呼应这外界的呼唤,将他彻底拉入深渊。
“陆离!屏息!凝神!” 苏青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她猛地挡在陆离身前,双手紧握脉冲枪,枪口朝下狠狠插入身下的肉毯!同时,她周身的幽蓝精神屏障光芒暴涨,瞬间扩张成一个首径数米的半球形光罩,将两人笼罩其中!
嗡——!
幽蓝光罩剧烈震荡!无数扑来的肉质触须撞在光罩上,瞬间被高温和能量场灼烧成飞灰,发出连串爆响!但更多的触须前仆后继,如同无穷无尽的浪潮拍击着礁石。光罩表面幽蓝光芒狂闪,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苏青脸色瞬间煞白如纸,身体剧烈颤抖,鼻孔和嘴角都渗出了细细的血线。维持这种强度的屏障,对她精神力的消耗是毁灭性的。
“我撑不了多久!” 苏青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她死死盯着前方涌动的血肉狂潮,眼神却锐利如鹰隼,瞬间锁定了目标——不是那些无穷无尽的触须,而是腔室中心那个不断加速搏动、散发着恐怖污染源头的巨大肉瘤!“核心!毁了它!那是源头!是‘针线女’异化的最终形态——‘子房之种’!毁了它,这个巢穴才能瓦解!”
陆离猛地回神,心脏处的冰冷悸动被强烈的求生欲和破坏欲暂时压下。他顺着苏青的目光看去。那巨大的、搏动着的肉瘤,表面布满粗大的血管,一些半透明的薄膜下,隐约可见扭曲蜷缩的、婴儿般的轮廓。正是这东西,在发出母亲的呼唤,在掠夺生命,在试图“孕育”出更可怕的存在!
“枪!” 陆离低吼。他的配枪在之前的战斗中早己不知所踪。
苏青没有废话,在维持屏障的同时,用尽力气将手中的脉冲枪抛给陆离。她腰间还插着一把备用的高频震荡匕首。
陆离一把接住沉重的脉冲枪。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混乱的思绪瞬间凝聚了一丝。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屏障外那恐怖的精神污染和视觉冲击,将枪口稳稳抬起,对准了腔室中心那个不断搏动、如同巨大心脏般的恐怖肉瘤。
“阿离……别伤害妈妈……” 那肉瘤似乎感应到了致命的威胁,搏动骤然停止了一瞬,随即以一种近乎癫狂的频率疯狂震颤!发出的呼唤声陡然变得凄厉、尖锐,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和哀伤!整个腔室的肉壁都随之疯狂蠕动、收缩,无数粗大的血管根根暴起!束缚苏青精神屏障的压力骤然倍增!幽蓝光罩发出濒临破碎的刺耳尖啸,光芒急剧暗淡!
“就是现在!陆离!开枪!” 苏青嘶声力竭地大喊,鲜血从她七窍中缓缓渗出,身体摇摇欲坠。
陆离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冰冷,所有对母亲的眷恋、痛苦、迷茫,都被眼前这纯粹扭曲的恐怖所碾碎。他眼中只剩下那个散发着无尽恶意的源头。
“砰!砰!砰!砰!”
他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将脉冲枪的能量输出瞬间调至过载极限!
西道凝练到极致的幽蓝光束,如同死神的投枪,撕裂粘稠污浊的空气,精准地贯穿了那巨大肉瘤的中心!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嗷——————————!!!”
一声非人的、混合着婴儿啼哭、女人尖啸和野兽哀嚎的恐怖嘶鸣,从肉瘤深处爆发出来!这声音蕴含着极致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海啸席卷整个腔室!苏青的精神屏障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应声破碎!
噗!
苏青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肉瘤被贯穿的伤口处,没有鲜血喷出,只有大股大股粘稠的、闪烁着污秽磷光的黑绿色浓浆疯狂喷涌!浓浆所到之处,肉毯和肉壁发出剧烈的嗤嗤腐蚀声,冒出滚滚恶臭浓烟!肉瘤疯狂地抽搐、痉挛,表面的薄膜纷纷破裂,露出里面一团团扭曲纠缠、尚未完全成型的血肉组织,如同被强行缝合在一起的破碎玩偶!
整个腔室,开始崩塌!
巨大的肉壁如同融化的蜡烛般剧烈扭曲、坍塌!粗大的血管根根断裂,喷溅出粘稠的荧光血液!地面剧烈震动,粘稠的肉毯如同沼泽般翻涌起巨大的气泡,将那些尚未溶解的尸体残骸和固定着的“标本”纷纷吞噬!顶部不断有巨大的、滴落着粘液的肉块轰然砸落!
“走!” 陆离强忍着剧烈的头痛和恶心,一把捞起几乎失去意识的苏青,将她沉重的身体扛在肩上。脉冲枪己经过热报废,被他随手丢弃。他看准一块尚未完全坍塌、相对坚固的肉壁边缘,那里似乎有一条被剧烈震动撕裂开的、狭窄的、不断滴落着粘液的缝隙,勉强可以称之为“通道”。
他没有任何犹豫,扛着苏青,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剧烈翻涌、如同活物般试图将他拖下去的肉毯上,拼尽全力冲向那条裂缝。头顶不断有巨大的肉块和断裂的、如同巨型肋骨般的惨白骨骼砸落,险象环生。
就在他即将冲入裂缝的前一秒,眼角余光瞥见那个正在崩溃的核心肉瘤。在疯狂喷涌的黑绿色浓浆中,一块相对完整的、剧烈搏动着的核心组织暴露了出来。那组织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如同巨大胎盘般的形态,表面覆盖着密密麻麻的、如同针眼般的孔洞。而在那胎盘组织的核心,镶嵌着一块东西。
一块小小的、不起眼的、边缘磨损严重的……金属身份识别牌。
牌子上沾满了污秽的粘液,但陆离的“天赋”让他瞬间捕捉到了上面蚀刻的微小字迹。那不是名字,而是一串冰冷的编号,以及一个在“净界”内部训练教材上见过的、代表最高保密层级的鹰隼徽记。更让他血液几乎冻结的是,在徽记下方,还有一个极其微小的、手写体的签名缩写:
Z.H.
钟衡!
这块牌子,属于钟衡!属于那个将他带入“净界”,那个冷酷高效、掌控着纹路枪、代表着“净界”冰冷秩序的男人!
它怎么会在这里?在这代表母亲最终扭曲形态的“子房之种”的核心深处?!
一股比这污秽巢穴本身更加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陆离的心脏。真相的碎片带着剧毒的尖刺,狠狠扎进了他的意识深处。
“轰隆——!”
一声巨响,头顶一大块覆盖着粗大血管的肉壁彻底断裂,裹挟着恶风当头砸下!
陆离瞳孔骤缩,用尽最后力气,扛着苏青猛地向前一扑,狼狈地滚进了那条狭窄、湿滑、滴落着粘液的裂缝之中。
身后,巨大肉块砸落的轰鸣、肉毯翻涌的粘稠声响、以及那核心肉瘤发出的、充满无尽怨毒和痛苦的最终嘶鸣,混合成一片毁灭的乐章,被迅速合拢的肉质裂缝隔绝。
眼前,只剩下一条向下倾斜、深不见底、散发着浓烈腐败腥臭的黑暗甬道。粘稠冰冷的液体不断从头顶滴落。肩上的苏青气息微弱。
陆离靠在滑腻冰冷的肉壁上剧烈喘息,心脏狂跳,浑身沾满了令人作呕的粘液和污秽。劫后余生的庆幸尚未升起,就被那块镶嵌在胎盘核心、带着钟衡名字缩写的冰冷金属牌,彻底冻结。
母亲扭曲的异化……这恐怖巢穴的“子房”……“净界”最高层级的保密徽记……钟衡的身份牌……
一条冰冷、黑暗、散发着浓烈阴谋气息的线索,如同这滑腻的甬道,在他面前狰狞地铺展开来,通向更加深不见底的未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