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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楼的朱纱灯在夜风中晃成一片流动的红海，叶洛被妈妈迎上楼时，指尖正勾着门框上褪色的流苏。
"叶少可是来听曲儿的？" 妈妈笑出满脸粉黛，眼角的胭脂跟着皱纹堆成小山。
他却盯着对方鬓角的银饰走神，那纹路竟与云天折扇上的逆生莲有七分相似，莲心处还嵌着粒细小的血珠，像极了黄泉暗卫的标记。
"叶少来了，快给叶少备上听竹轩雅间。" 妈妈拍着粉扑扑的手掌，金戒指在灯笼下泛着油光。
"要不要姑娘相陪？今儿个新来了个唱《黄泉引》的小娘子，那嗓子..."
"不必了，送些糟肉和桂花酿到房间。" 叶洛皱了皱眉，袖中葡萄籽悄然滚入掌心。
“"你们听说了吗？皇宫的天机阁昨夜遭了贼！" 二楼栏杆边的锦袍公子晃着折扇，玉坠在灯笼下划出半道弧光。
"听说被盗走的宝贝能让人起死回生，当今圣上气得掀了御膳房的桌子！"
"陆公子这是耳报神转世？" 邻座酒客捏着酒盏凑近，袖口露出半截刺青。
"我可听说，那贼人身形轻盈如燕，守阁的金吾卫连她衣角都没碰到。"
"嘘 ！" 左侧雅间突然有人压低声音，三指并拢在桌面敲出摩斯密码般的节奏。
"我婆娘在后宫当差，说是个戴面纱的女子，怀里抱着个檀木匣子，匣子打开时映得整个紫禁城发蓝！"
"得了吧，" 卖唱的瞎眼琴师突然开口，指尖在琴弦上拨出一声异响。
"要我说，那是上古魔器现世，专门来勾神子魂灵的......" 话音未落，便被妈妈笑着捂住嘴。
"您这张利嘴，当心被御林军割了去下酒！"
楼下哄笑声浪般涌起，叶洛倚在栏杆上转动酒杯，眼底映着朱纱灯的晃影。
他听见 "神子魂灵" 西字时，指尖微微收紧，杯中的桂花酿泛起细密的涟漪。
隔壁桌的纨绔子弟们还在争论贼人的来历，有人说是仙山弟子，有人猜是魔界余孽，唯有他注意到那个锦袍陆公子，折扇边缘绣着的正是神决宫的云纹暗记。
“这云天虽招摇撞骗，却未必全是虚言，不过他所说的十年前之事，倒是可以查一下。这事还是不能惊动大哥。那就只能找那个人了。”叶洛在心底思索着。
“叶少，您的桂花酿。” 龟甲木门 “吱呀” 推开，却不是风月楼的侍女。
蒙面女子像片落叶飘进房，黑色斗篷上染着淡淡血腥味，还不等叶洛反应过来，这蒙面人拿刀挟持了叶洛。
短刃贴上喉结的瞬间，他突然笑出声，震得刀锋在皮肤上划出细痕。
“美人儿劫色？早说嘛，本少爷这月白长衫，可是特意为你换的。”
这话半真半假，却在触到对方僵硬的指尖时，喉间的笑意凝住。
那是双布满薄茧的手，虎口处的老茧形状，分明是常年握剑所致。
还未等叶洛继续周旋，黑衣人突然倒下了，叶洛闻到她斗篷下溢出的雪松香，混着铁锈味在鼻尖炸开。
他蹲下身时，指尖划过她攥紧的袖扣，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去年冬日在雪地捡到的、濒死白狐的皮毛。
"暗卫竟没察觉..." 他指尖捏住她下颌，卸下面巾的动作忽然顿住 ，这张脸与他三日前在城郊破庙梦见的、踏雪而来的女子分毫不差。
"这女人伤得不轻。" 叶洛蹲在榻前，指尖掠过她锁骨处翻卷的皮肉。
结界的微光在窗纸上投下蛛网般的纹路，烛火在结界边缘跳动，将她的影子切成两半。
他望着自己按在她后背的手掌，灵力在掌心凝聚成淡金光点，却在触到结界的瞬间如水滴入沸油般消散。
"以我的灵力，劈开这结界不过是抬手的事。" 他喃喃自语，指尖己能触及结界的薄弱处，却在看见她眉间若隐若现的莲纹时顿住。
那纹路与云天折扇上的逆生莲如出一辙，只是中心多了道狰狞的裂痕，像极了十年前血池里裂开的莲瓣。
"云天那老狐狸......" 他咬碎后槽牙，袖中葡萄籽被捏得发响。
若是此刻破界，神决宫的监察使必定循踪而至，而他藏在袖口的《千机》残页，还有苏澈铠甲里的锁魂链秘密，都将暴露在日光下。
更重要的是他瞥了眼女子攥紧的袖扣，那里露出半片玉简，边缘刻着的 "弑天诀" 三个字，与他昨夜梦见的血池铭文完全吻合。
他突然想起云天留下的小瓷瓶，说可以救命。难道他真的算到了？
叶洛拿出瓷瓶里的药丸，揭开这女子的蒙面，喂了下去。
当叶洛的指尖触到梦吟雪下颌时，她睫毛剧烈颤动，像濒死蝴蝶收拢翅膀。
瓷瓶里的药丸滚入喉间的瞬间，她唇角溢出的血珠恰好落在他掌心，温热的触感让他想起儿时偷摘的带刺红莓。
明明知道会被扎痛，却偏要攥紧不放。
叶洛目光微滞，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眼底闪过一丝惊艳。但他也知，这看似美丽的人，可是致命的罂粟。
“你……” 梦吟雪醒来时的低语被血腥味呛住，抬眼便撞进叶洛灼灼的目光。
他半跪在榻前，指尖还停留在她颈侧脉搏处，察觉她苏醒后慌忙缩回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这是她数年来第一次离男子这般近，能看清他眼下淡淡的青影，像被月光浸过的蝶翼。
而叶洛心中也有些慌乱，他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在意这个初次见面的女子。
可他又清楚，在真相未明之前，绝不能掉以轻心。
“你应该就是楼下他们所说的偷盗皇宫宝物之人吧。是千机卷，还是弑天诀。？”
“神决宫的狗……”这女子眼神冰冷，拔出藏在怀中的匕首，刺向叶洛。
只听见叶洛闷哼一声，胸前硬生生的被刺了一剑，鲜血首流。
同一时间，远在叶府深宅的苏澈骤然捂住心口，一股尖锐的疼痛毫无征兆地刺穿胸膛。
“阿成！”他心下一凛，这锥心之痛来得诡异，定是阿成遭遇不测！
苏澈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厉声喝道：“快！立刻找到叶洛！”
“好个忘恩负义的美人儿。我若真是，你颈间的往生香早该爆了。”
叶洛捂着胸前渗血的伤口，指尖压着唇角扯出抹嘲讽的笑。
他本可轻易旋身避开这一剑，却故意将心口送到她刀锋前 ，此刻望着她眼底闪过的惊诧，心中暗忖。
这一伤若能引出神决宫的尾巴，倒比千机卷残页更值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