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暮色渐浓时，公主府的红灯笼次第亮起。檐角垂落的红绸被春风卷起，掠过满院新栽的海棠，将细碎花瓣洒在喜帐前的红毯上。福康安应酬完贺喜的宾客，握着白玉酒壶的指尖早己沁出薄汗。他望着紧闭的新房门，想起白日里小燕子坐在花轿中，盖头下若隐若现的嫣红唇角，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姑爷，该闹洞房了！"永璂带着几个宗室子弟哄笑着涌上来，却被福康安一记眼风扫退。少年缩了缩脖子，到底不敢造次，只隔着窗纸笑嘻嘻道："皇姐，姐夫害羞啦！"屋内传来银铃般的笑声，福康安耳尖发烫，伸手推开雕花木门。
红烛摇曳的光晕里，小燕子端坐在喜床上，凤冠霞帔压得她腰背挺首，盖头上的金线鸾鸟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福康安反手闩上门，脚步声惊得她一颤，指尖无意识地绞紧绣着并蒂莲的裙摆。"都走了？"她声音发闷，却掩不住紧张。
"嗯。"福康安在她身侧坐下，沉香木的气息裹着淡淡的酒香扑面而来。他抽出玉簪挑起盖头，金丝流苏滑落的瞬间，小燕子被烛光映得绯红的脸颊撞进眼底——凤冠下乌发如云，胭脂点得唇色娇艳欲滴，竟比初见时围场里那个灰头土脸的少女还要动人三分。
"看够了没？"小燕子别开脸，却偷偷用余光打量他。福康安今日穿了簇新的大红喜服，腰间系着她亲手绣的鸳鸯玉佩，平日里冷峻的眉眼此刻柔和得能滴出水来。她突然想起地窖里他浑身浴血的模样，眼眶一热，伸手抚上他额角的旧疤。
福康安反手握住她的手，温热的唇落在她掌心："疼不疼？"他指的是白日里跪拜时，她膝盖在青砖上磕出的淤青。小燕子鼻头发酸，想说"不疼"，却被他突然倾身的动作惊得往后仰。喜帐的流苏晃出细碎光影，将两人的身影笼在一片朦胧的绯红中。
"合卺酒还没喝。"她慌忙偏头，发间的珍珠步摇擦过他下颌。福康安低笑一声，从案上取过两个相连的白玉杯，斟满琥珀色的米酒："交杯。"两人手腕相绕，酒液入口清甜，却烫得人心尖发颤。小燕子酒量浅，只抿了一口便觉脸颊发烫，余光瞥见杯底刻着的"永结同心"，心跳几乎要撞破胸膛。
"小燕子。"福康安突然唤她名字，声音比平日低了八度。他指尖抚过她泛红的耳垂，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那日在天牢，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他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指腹着她因握剑而生出的薄茧，"现在才觉得，这一切都像做梦。"
小燕子仰头望他，烛火在他眼底碎成星辰。她想起无数个提心吊胆的日夜，想起他无数次挡在自己身前的身影，突然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他的唇。福康安愣了一瞬，随即揽住她的腰加深这个吻。喜帐被风吹得鼓起，红烛"噼啪"爆开灯花，将满室旖旎都染成温柔的绛色。
春宵苦短，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公主府的下人听见新房内传来清越的笑声。永璂趴在窗棂上偷听，被容嬷嬷拎着耳朵拽走："小祖宗，仔细驸马爷收拾你！"少年揉着耳朵嘟囔："我就想听听皇姐有没有被欺负......"
而屋内，福康安替小燕子挽起青丝，指尖缠绕着她一缕长发："往后，换我护着你。"他低头吻去她眼角未干的泪痕，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婚床上，将两袭交叠的衣袍染成金色。海棠花的香气漫过门槛，在春风里酿出蜜般的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