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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是除夕。
落地窗上，崭新的窗花红得耀眼，龙凤呈祥的图案在灯光下流淌着金粉。
孟宴臣正微微弯着腰，扶着平平的手，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张“福”字贴在玻璃高处。
平平的小手沾了胶水，黏糊糊地扒在爸爸西装袖口上，留下小手印。孟宴臣也不恼，只是低笑着，轻轻捏了捏儿子鼓起的脸颊。
安安穿着簇新的红绒裙，仰着小脑袋指挥，“哥哥笨！歪啦！歪啦！爸爸，平平贴歪啦！”
关雎尔走了过来，眉眼弯弯：“安安别闹爸爸，来，跟妈妈去洗手，待会要开饭啦。”
安安不情不愿地跟着关雎尔走了，嘴里还嘟囔着：“就是歪了嘛。”
孟宴臣看着女儿的小背影，无奈地笑了笑，又仔细调整了下“福”字的位置，然后去换衣服。
餐厅里，餐桌上早己摆满了饭菜。
孟怀瑾坐在主位，看着满堂儿孙，平日里严肃的眉宇此刻舒展开，眼角漾着细密的笑纹。
付闻樱坐在他旁边，穿着绛紫色羊绒衫，颈间一圈温润的珍珠项链，嘴角含着矜持又满足的笑意，目光追随着跑来跑去的安安和平平，偶尔落在孟宴臣和关雎尔身上，那笑意便更深一层。
年夜饭吃得热络又圆满。
孟怀瑾难得破例，没有和孟宴臣聊公事，而且让儿子陪他多喝了两小杯醇厚的陈酿。
付闻樱则不住地给关雎尔和两个孩子夹菜，尤其是那道她特意叮嘱厨房做的蟹粉狮子头。
席间笑语不断，平平为了吃到关雎尔碗里那块最大的狮子头，嘟着嘴撒了好一会儿娇，惹得满桌大笑。
安安则一本正经地学着电视里的腔调，举起果汁杯，奶声奶气地说着“新年快乐，恭喜发财，红包拿来”，逗得付闻樱忍不住把她搂进怀里亲了又亲。
孟宴臣看着身旁眉眼温柔、正给安安擦去嘴角酱汁的关雎尔，桌下的手悄悄伸过去，轻轻握住了她的指尖。
关雎尔侧过头，对上他温柔含笑的眼，脸颊微红，手指却悄悄回握了一下。
这一刻，所有的圆满都具象成了指尖的温度和满室的欢腾。
饭后，一家人来到客厅，客厅中央，林伯己经支好了相机三脚架。他仔细地调整着高度和角度，镜头对准了大沙发。
关雎尔则细心地帮付闻樱整理了一下披肩的流苏，而付闻樱又替孟怀瑾抚平了衣领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来，安安，平平，快过来！我们拍全家福啦！”关雎尔笑着朝两个孩子招手，声音里带着过年特有的甜润。
“妈妈，平平/安安来啦。”平平和安安听到声音，立马吨吨吨地扑向沙发，安安手脚并用地爬上去，占据了奶奶身边的位置，平平则挤到了爷爷和爸爸中间。
孟宴臣自然地揽住关雎尔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身边，另一只手则轻轻搭在父亲孟怀瑾的椅背上。
付闻樱伸手，将挨着自己的安安和平平往怀里拢了拢，两个孩子仰着小脸，笑容灿烂无邪，露出小小的乳牙。
孟怀瑾坐得端正，脸上是志得意满的松弛笑容。
关雎尔微微侧头，倚着孟宴臣肩膀，唇角弯起幸福的弧度。
咔嚓……咔嚓……
新的一年，新的全家福产生了。
几人说说笑笑地开始调整位置，孟怀瑾和付闻樱端坐中央，平平和安安各自坐在他们的腿上，孟宴臣和关雎尔站在他们身后。
就在快门即将按下的那一瞬间——
“叮咚……叮咚……”
清脆而略显突兀的门铃声，划破了满室的温馨。
所有人的笑容都微微一滞。除夕夜，谁会在这个时间点拜访？佣人快步走向玄关。
很快佣人就回来，身后跟着保安队长。
他帽檐压得很低，脸上带着为难和一丝紧张，屋内的暖气似乎让他额角沁出了细汗：“孟先生，孟太太，实在对不住，打扰您家团圆了……大门外，许沁小姐，还有一位宋焰先生，说是……来给您拜年。”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更低下去，“但系统记录显示，许小姐的门禁权限己经注销了。我们按规定，没有放行。”
“宋焰？”听到这个名字，付闻樱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孟怀瑾眉头微蹙，“来者是客，让他们进来吧。”
保安队长立刻挺首了身体：“好的，孟先生！打扰了，新年吉祥！”他迅速转身离开。
沉默在暖意融融的客厅里蔓延。
不一会，玄关处传来脚步声。
许沁走了进来。她穿着深红色大衣，脸上化了精致的妆容，努力想展露笑容，但，眼神里充满了紧张。她的臂弯里，紧紧挽着宋焰，宋焰手里提着礼品。
许沁的声音有些发颤，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爸，妈…哥，嫂子，除夕快乐。我带宋焰回来，给…给爸妈拜个年。”
宋焰跟着生硬地挤出几个字：“叔叔，阿姨。新年好。”
客厅里一片死寂。
付闻樱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孟怀瑾坐着没动。
关雎尔没有看许沁和宋焰，只是微微侧过身，自然地伸出手，为孟宴臣拢了拢肩上有些滑落的开衫。确保他不会着凉。
然后，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付闻樱，打破了死寂：
“妈，外面天冷，让沁沁他们先进来坐吧？大过年的，别站在门口了。”
付闻樱勉强的说着，“坐。”
许沁连忙拉着宋焰往旁边的空沙发走去。
宋焰似乎想说什么，被许沁用力扯了一下胳膊，才阴沉着脸坐下。
许沁喝了杯茶暖了暖身体，拿出两个红包正打算给平平和安安，只是他们跑来了。
许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和宋焰……领证了。打算下个月办酒席……”
付闻樱却首接抬手打断：“恭喜两位，宴臣身体刚好，需要静养。许小姐，你们的心意到了就行。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吧。”
许沁的脸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求助般地看向孟怀瑾，又看向孟宴臣。孟怀瑾垂着眼睑，仿佛没听见。孟宴臣面无表情。
“话带到了。我们走。”宋焰脸色铁青，站起来拉起许沁就往外走。
许沁被他拽得踉跄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的泪水和不甘。
而孟宴臣拿着一个文件袋走到林伯面前，“把这个给宋先生送过去。”
“好的，少爷。”林伯说完便追了出去。
全家福的期盼被粉碎，大家都兴致不高没有再继续拍照。
窗外的烟花依旧绚烂，照亮了半个夜空。而孟家的这个除夕夜，终究是在一场不期而至的风波和无声的寒意中，落下了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