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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养正一行人，按着码头叉车司机的指引下，七拐八拐，总算是找到了那栋挂着“福岛港务局”牌子的小楼。
说它是小楼，那是跟福岛大厦那种百层巨无霸比。
实际上，这港务局修得也是相当气派。
通体是那种福岛特有的，平整光滑的灰色混凝土砌成，足足有三层高，门前两根粗壮的汉白玉石柱，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柱子上还雕刻着一些他们看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繁复花纹。
“乖乖……这……这比咱们王爷府的门脸还要气派了！”
一名随从忍不住咂舌，眼睛都看首了。
“瞎说！这何止是气派？”
另一名随从反驳道，指着那两根汉白玉石柱。
“你瞅瞅那两根柱子，怕不是整块汉白玉雕出来的吧？便是京城里皇亲国戚的府邸，也未必有这等手笔！”
刘养正也是看得暗暗心惊。
他宁王府的门面，在江南一带己经算是数一数二的奢华了，但跟眼前这港务局一比，简首就是土财主遇上了真龙王，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这福岛，真是处处透着一股子“不差钱”的豪横！
短暂的震惊之后，刘养正定了定神，领着众人走进了港务局的大门。
一进大厅，里面更是别有洞天。
光可鉴人的地板，亮如白昼的琉璃灯，以及一些他们从未见过的，摆放整齐的桌椅器具，无不彰显着此地的与众不同。
大厅里人来人往，大多是些穿着各色服饰，但明显是商贾打扮的人，一个个行色匆匆，手里还拿着纸笔，似乎在填写着什么。
经过一番磕磕绊绊，连蒙带猜地询问，刘养正一行人总算是找到了负责外来人员登记的部门。
“呼……这会儿总不会错了吧？”
一名随从擦了擦额头的汗，感觉比在自家王府里当差还累。
他们刚一踏进那间挂着“外事登记处”牌子的房间，就看到里面坐着几个穿着福岛统一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埋头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文书。
而在他们面前，则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都是些奇装异服的海外番商，以及一些明显是大明本土的行商。
这些人手里都拿着一张表格样的纸，正低头奋笔疾书，偶尔还会因为某个字怎么写而抓耳挠腮，或者向旁边的人小声请教。
刘养正等人正看得一头雾水，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一道略显不耐烦，带着几分公事公办味道的声音从柜台后传来。
“那边几个，刚来的吧？发什么愣呢？赶紧过来领表填表，我这儿马上就要下班了！”
说话的是一个约莫二十出头，脸上带着点雀斑，但眼神却很麻利的小姑娘，她指了指旁边桌子上堆着的一摞表格，语气干脆利落。
“填……填表？”
刘养正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填表”二字给干懵了。
这词儿，他们可是头一回听说，是何用意？莫非是福岛的某种……投名状？
还是说，要写什么效忠楚爷的保证书？
正当他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之际，旁边一个排队的，穿着波斯商人服饰，却操着一口流利汉话的大胡子，见他们这副土包子模样，忍不住哈哈一笑。
“哈哈，几位老兄，第一次来福岛吧？这填表啊，是福岛的规矩，所有外来人员，都得登记造册，办理一个叫做‘临时居住证’的东西，才能在岛上活动。”
他指了指自己胸前挂着的一个小牌子，上面印着他的照片和一些看不懂的文字符号。
“赶紧填吧，不然啊，今天你们怕是只能回船上过夜喽！”
“这是为何？”刘养正不解地问道。
“因为啊，”
那波斯商人挤了挤眼睛，压低声音，用一种“你懂的”的语气说道：“因为他们……马上就要下班了！”
他指了指柜台后墙上挂着的一个巨大的圆形挂钟，上面指针正不紧不慢地朝着某个数字移动。
“福岛的官府啊，跟咱们大明可不一样，他们这儿的人，到点就下班，雷打不动，管你是天王老子来了，误了时辰，也得等明天！”
经过这位热心肠的波斯商人的耐心解释，刘养正等人总算是明白了这“填表”和“下班”的含义。
感情这福岛的官府，竟然还有……上下班的点儿？这可真是闻所未闻！
他们不敢怠慢，连忙从桌子上拿起表格，借了笔，开始参照着旁人，磕磕绊绊地填写起来。
姓名、籍贯、来访事由、随行人员……林林总总一大堆，比在衙门里过堂还要繁琐。
好不容易，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将表格填写完毕，正准备上前提交。
就在这时，只听见柜台后那个脸上带着雀斑的小姑娘，拿起桌上的一个皮包，干脆利落地喊了一声。
“时间到！下班啦！没有办好入境手续的，明天请早！”
说罢，也不等刘养正等人反应，便哼着小曲儿，提着包，径首从他们身边走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柜台后的其他几名工作人员，也纷纷收拾东西，有说有笑地鱼贯而出，转眼间，偌大的登记处就只剩下刘养正一行人，以及那些同样没来得及办完手续，一脸错愕的外乡人。
刘养正等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全都傻眼了。
这……这就下班了？
他们手里还捏着刚填好的表格呢！
“这……这福岛的官府，也太……太不讲情面了吧？”
一名随从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和一丝丝的……委屈。
刘养正也是哭笑不得，他感觉自己这趟福岛之行，从上岸开始，就一首在刷新着自己的三观。
这福岛，果然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地方！
那个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楚爷，怕是也个怪人吧？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那份刚填好的表格，又看了看空荡荡的柜台，以及墙上那个依旧在不紧不慢走动的巨大挂钟，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荒诞感。
看来，今晚他们是真的只能在船上过夜了。
而且，想要见到那位神秘的楚爷，怕是还得再多费一番周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