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温暖明亮的家门,桑宝衣扶着卫昀在玄关站定,替他脱下那件带着寒气的旧棉服,又蹲下身帮他换上舒适的拖鞋。
卫昀的身体始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空洞的眼睛“环视”着陌生的环境。
“别紧张,就当自己家。”桑宝衣的声音放得格外轻柔,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诱哄:“先坐,我给你倒杯热水暖暖。”
卫昀顺从地被引导到沙发上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脊背挺首,像一株在陌生土壤里努力保持姿态的植物。
桑宝衣倒了热水,塞进他手里,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啜饮,苍白的脸颊在热气熏蒸下泛起一丝微红,那份脆弱感再次精准地击中了桑宝衣内心因桑田而生的愧疚感。
“饿了吧?想吃什么?我点外卖,或者我简单做点?”桑宝衣坐在他对面,语气带着一种主人般的关切。
卫昀放下水杯,空洞的眼睛“望”向他,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都行,麻烦桑先生了。”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最终还是开口:“其实,能有个暖和的地方待着,有口热水喝,己经很好了,我很久没有这样了。”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桑宝衣想要了解他、进而掌控他的欲望之门。
“很久没有?”桑宝衣追问,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你家里?”
卫昀的头微微低下,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被生活碾磨过的麻木:
“我没有家了,爸妈很早就走了,是爷爷把我拉扯大的,去年爷爷也走了。”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需要巨大的勇气才能说出后面的话。
“老家的房子塌了半边,没法住人,我考上大学是爷爷的遗愿,学校给了助学金和贷款,我是被塌下来的房子砸到了脑袋变瞎的,不想去特殊学校,没办法打工,生活费也就....”
桑宝衣的心被狠狠地揪紧了。
没有父母,唯一的亲人去世,房子倒塌,举目无亲,靠助学金和贷款在冰冷的城市里挣扎求存,过年只能独自啃冷馒头……
这身世,简首比卫昀那张酷似桑田的脸,更能激发桑宝衣心中汹涌澎湃的愧疚和保护欲。
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在世间孤苦飘零的“桑田”。
一种强烈的、近乎偏执的念头在桑宝衣心中疯狂滋生:不能让他再受苦!不能让他再离开!他需要我!只有我能给他温暖和庇护!我这样赎罪,可以让桑田投一个好胎!
这个想法一旦冒头,就如同藤蔓般迅速缠绕了他的理智。
他看着卫昀低垂着头、脆弱无助的样子,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和掌控感油然而生。
他拥有富足的生活,拥有温暖的住所,拥有让这个“桑田”摆脱苦难的力量,他可以帮卫昀看眼睛,但却没必要,只有瞎着才会依赖他。
他要把这份力量牢牢握在手里,把这个人留在身边。
“卫昀,”桑宝衣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和强势:“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家。过年这几天,你就安心住下。想吃什么,想做什么,都告诉我。别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嗯?”
这语气像极了他还是桑家大少爷时,那样的霸道。
卫昀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他抬起头,“望”向桑宝衣的方向,空洞的眼中似乎有微弱的水光闪过,声音带着颤抖和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真的可以吗?桑先生?会不会太打扰您和林学长了?”
“不会!”
桑宝衣斩钉截铁地回答,甚至忽略了林寒云此刻并不在家的事实,仿佛这个家完全由他做主,这个房子本来就是他在付租金。
“寒云他回老家了,过几天才回来,这几天就我们两个,你安心住着,别想那么多。” 他刻意强调了“就我们两个”,像是在划出一个只属于他们的空间。
卫昀的嘴唇微微动了动:“谢谢您,桑先生。”
他低下头,嘴角在桑宝衣看不见的角度,极其短暂地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第一步,扎根。
林寒云不在的这几天,成了桑宝衣和卫昀之间一种奇异关系的温床。
桑宝衣的掌控欲在卫昀的绝对“依赖”下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事无巨细地安排着卫昀的生活:吃什么(点最贵的外卖或亲自下厨做精致的菜肴)。
穿什么(拿出自己没穿过的新衣服给卫昀换上,尺寸意外地合身)。
几点休息、甚至洗澡的水温他都要亲自试过才放心让卫昀进去。
卫昀就像一个精致的、易碎的娃娃,被桑宝衣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用物质和关怀打造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
卫昀则完美地扮演着一个感恩戴德、又带着点怯懦自卑的盲人少年。
他顺从地接受桑宝衣的一切安排,对桑宝衣亲手递过来的食物总是小口小口、珍惜地吃完,对桑宝衣挑选的衣服会小心地摸着料子,低声说“真好”。
他会摸索着帮桑宝衣收拾碗筷(虽然常被桑宝衣阻止),会在桑宝衣看书时安静地坐在一旁,空洞的眼睛“望”着窗外,侧脸的轮廓在阳光下,与桑田的剪影几乎重叠。
更让桑宝衣心惊的是卫昀那些不经意流露出的、与桑田如出一辙的小习惯:思考时会无意识地用指尖敲击桌面某个固定频率;喝热水时习惯性地吹三下;对某种特定香气的排斥(桑田生前就讨厌浓郁的香水味);甚至有一次,桑宝衣不小心碰掉了一本书,卫昀几乎是瞬间就“听”声辨位,准确地“看”向了落点方向,那份敏锐……像极了桑田魂魄守护他时的感知力。
这些细节缠绕着桑宝衣的心,让他越来越恍惚。
明明才相处几天,他却觉得和卫昀像是认识了很多年,那份默契和熟悉感,让他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他越来越频繁地凝视着卫昀的侧脸,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弥补桑田的愧疚、对这份“失而复得”的珍惜、以及……一种日益膨胀的、不愿放手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