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
陆夕远走在前面,
时不时抓把瓜子嗑得噼啪响。
瓜子壳被他随意地吐在雪地上,
留下一个个小小的白色印记,像撒落的星星碎片。
战野和陆夕甜并肩走着,他几次想接过篮子,都被她笑着躲开。
“我没那么娇气,再说你帮了我一天,哪能还让你拎东西。”
“这核桃你拿一半回去。”
他看着陆夕甜惊讶的眼神,耳根泛红,
喉结不自在地滚动了一下,解释道,
“这么多我们家也吃不完。”
没等陆夕甜拒绝,他己经麻利地将核桃分成两份。
“对了,你想写什么对联?”
“我回去准备准备。”
陆夕甜歪着头想了想,山间的夕阳给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她笑道:
“写积极向上的就好。”
“新的一年,大家都要越来越好。”
战野点点头,把这句话默默记在心里。
继续往家走,脚步比之前轻快了许多,
连地上积雪被踩出的 “咯吱” 声都显得格外悦耳。
“姐!快看!”
陆夕远突然停住脚步,举起手里的摔炮用力砸向地面。
“砰!”
脆响惊得陆夕甜本能地往战野身边躲了半步,
后腰撞上他温热的胸膛。
战野下意识扶住她肩膀,
掌心传来的温度仿佛要透过棉衣渗进她的皮肤。
两人对视的瞬间,漫天晚霞都成了背景,
连呼啸的山风都变得温柔,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陆夕远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战野慌忙松开手,
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
而陆夕甜心跳如擂鼓,
低头盯着自己的棉鞋,
不敢再看他一眼。
等回到家,李秀妮己经在院里挂起红灯笼。
大红灯笼在寒风中轻轻摇晃,
洒下一片暖融融的光晕,
将整个院子染成喜庆的红色。
陆夕甜神秘兮兮地把家人叫到堂屋,
从篮子里掏出叠好的新衣。
“爹娘、奶奶,还有小远,试试新衣裳。”
李秀妮捧着枣红色碎花布衣裳,眼眶瞬间红了,手指轻轻着布料:
“这得花多少钱……”
“您就别操心了,过年嘛,都该穿新的。”
陆夕甜帮母亲把衣服展开,细密的针脚在灯光下泛着微光,像缀满了星星。
陆父穿上深灰色棉袄,对着镜子左右打量,脸上笑开了花:
“这尺寸刚刚好,甜丫头眼光就是准!”
奶奶颤巍巍地摸着布料,笑得合不拢嘴:
“咱们甜丫头就是贴心。”
“这料子摸着多软和,穿着肯定暖和。”
陆夕远早就迫不及待地套上藏青色新衣,在堂屋里又蹦又跳,
衣角带起的风卷着炒货的香气,把整个屋子都染得热闹起来。
“姐!你看我是不是像个小将军!”
他挺起胸膛,得意地转着圈,新衣服上的盘扣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战野看着这温馨的一幕。
他眼底藏不住的笑意。
他知道,是时候该回去了。
“叔、婶,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把对联送过来。”
战野告别时,又看了眼正在帮弟弟整理衣领的陆夕甜。
他转身匆匆走进夜色中,
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蜿蜒的小路上。
等人影消失在院门外,李秀妮突然拉住陆夕甜的手,目光在她身上逡巡:
“甜丫头,你怎么不给自己买呀?”
陆父也放下手中的茶杯,叹了口气:
“你这孩子,总想着别人。”
陆夕远蹦跶过来,扯着姐姐的衣角:
“姐,下次赶集我们也给你买花衣裳!”
陆夕甜看着家人关切的眼神,心里涌上一股暖流,笑着打趣道:
“我衣服还多着呢。”
“再说,看着你们穿新衣服,我比自己穿还高兴!”
她边说边往灶台上的茶壶里添水,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
却藏不住嘴角幸福的弧度。
屋内,新衣裳的布香、炒货的焦香与柴火的暖意交织在一起,
将这个冬日的夜晚酿得愈发香甜。
陆夕甜往灶膛里添了把干柴,火苗 “腾” 地窜起来,舔舐着锅底,发出欢快的噼啪声。
她系上蓝布围裙,围裙上还留着去年包饺子时沾的面粉痕迹。
“甜丫头,我来帮你烧火。”
陆夕甜摇头笑道:
“娘,您歇着吧,我一个人能行。”
“您去陪小远玩,他新买的摔炮还没玩够呢。”
她手腕翻转,蛋液在热油里迅速膨胀。
金黄的蛋香混着腊肉的咸香,
瞬间弥漫了整个厨房,勾得人食欲大动。
不多时,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便摆上了桌。
腊肉炒白菜在青花瓷盘里冒着热气,白菜吸饱了腊肉的油脂,变得油亮软糯;
灵泉水炖鸡蛋表面平滑如镜,撒上的葱花像点缀的翡翠;
还有陆夕甜特意为奶奶熬的小米粥,浓稠的米油漂浮在表面,散发着谷物的醇香。
陆父端起粗瓷碗,盛了满满一碗米饭,夹起一片腊肉放进嘴里,赞道:
“这腊肉香得很,甜丫头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他嚼着腊肉,眼角的皱纹里都盛满了笑意。
陆夕远一边狼吞虎咽地扒拉着米饭,一边含糊不清地说:
“姐,明天战大哥来送对联,咱们能不能再做好吃的?”
话音未落,一勺鸡蛋己经被陆夕甜塞进他碗里:
“先把眼前的饭菜吃光。”
她眼底也藏着笑意,偷偷往弟弟碗里又夹了几块腊肉。
月光爬上窗棂时,陆家小院渐渐安静下来。
陆夕甜躺在被窝里,听着隔壁房间传来弟弟均匀的呼吸声,还有父亲偶尔的咳嗽声。
窗外的风拍打着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
她盯着头顶的房梁,思绪却飘向了远方。
战野会写什么样的对联呢?
他握着毛笔的样子,会不会像在集市上帮她吆喝时那般意气风发?
她想象着战野低头写字的模样,墨汁在红纸上晕染开。
勾勒出苍劲有力的笔画,砚台里的墨香仿佛都透过窗户飘进了她的梦里。
想到这里,她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微笑。
窗外,寒风掠过树梢,远处零星的鞭炮声若隐若现,
却比不过她心底那一丝隐秘的期待。
在夜色里慢慢发酵,如同陈年的美酒,越酿越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