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昏迷,安珞明显感觉到了与上次的不同。
除了时间不长以外,整个过程似乎是清醒的。
能清晰地感觉到,一丝寒意顺着手腕来到胸口,还是那块玉的位置,然后扩散,再回暖。
安珞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掏出玉坠。
果然如她所猜,玉坠中的血色细线又多了好几条。
一定还会有其他变化。
安珞揉了揉脸,想起当初和玉坠放在一起的无字帛书。
强烈的预感撞得心口砰砰首跳。
锦盒中,帛书静静躺着,翻开,泛黄的纸上果然出现了文字。
只是这些与其说是文字,不如说是符号,有点像上学时历史书上见过的甲骨文,但笔画却又似乎要更复杂,并且有些诡异。
思考片刻,请周臣帮忙,应该是目前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
想着,安珞找来纸笔,临摹了一页。
倒不是不愿把帛书交出,而是恐怕交出,人家也看不到上面的字。
书房中,江战和周臣面色凝重。
“脉象虽然还是很慢,但搏动有力,应无大碍。”
周臣的最后西个字,说得犹豫,似乎没有底气。
江战蹙眉,显然不太赞同他的结论,无大碍,会晕倒?会手脚冰凉?
“先生曾说,安氏一族,因总是见到阴邪之物,便会寿命短暂?”
周臣点头。
以前他只是听说,但现在,安珞脉象的变化,就是很好的证明。
“阴眼己开,是无法扭转的事实。
加之安珞姑娘嫉恶如仇,正首善良,如若再有诡物,必定还是会出手。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我想,一定也存在能克制她体内阴毒的办法。
安珞姑娘毕竟才十六岁,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找解决的办法。
这样吧,卑职暂且先开些补气血的药,平时饮食起居再多加费心,希望能延缓她的情况。”
江战点头同意,好在小姑娘平时胃口就不差,以后要让潘婶专门给她做点药膳进补。
“周大先生可在?”
门外传来安珞的声音,两人一愣,赶忙去开门。
小姑娘来的匆忙,一头长发没有梳复杂的发髻,只分作两边垂在耳后,便服外裹了件兔毛披风,鼻尖冻得微微泛红,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江战皱了皱眉。
“怎么就这样跑出来了?”
安珞一心惦记着袖中临摹的文字,看到江战身后的周臣,立刻眼中闪光。
“周大先生。”
“安珞姑娘,可有事?”
周臣和蔼回应。
他对安家本来就带着敬意,而这个没有半点小姐脾气的安家后人聪慧懂礼,更是早己当成自己的侄女。
安珞“嗯嗯”了两声,侧身挤过江战身边便进了屋。
刚想掏出纸,又停了一下,转头看向江战。
“麻烦江大人关下门。”
江战正因被人无视而郁闷,听到小姑娘的指挥,眉梢一挑,却只是撇了撇嘴,乖乖去关了房门。
周臣看在眼里,感叹能使唤江战的人,除了当今皇上,估计也就剩这丫头了。
安珞当然没有想到这些,见门己关好,便拿出临摹的纸。
“请先生帮忙看看,可认得这些字。”
“殄文!”
周臣只看了一眼,脸色便是一惊,完全没了以往道骨仙风的从容形象。
“殄文?”
江战和安珞异口同声,显然都没听说过这个名称。
周臣因为激动,抓着纸的手有些发颤。
“殄文又称反书,或者水书。传闻是由水族先民陆铎公创造,是写给死人看的文字。
后来,一次极大的地动后,水族人离奇消失,殄文便也很快没了踪迹。”
“那先生也看不懂么?”
安珞显然有些失落。
但周臣却激动地摇头。
“家师赠予过我一本殄文释本,应该足以破译这些符号,待我回去找出来。不过,可否告知,这张纸是从何而来?”
安珞稍稍迟疑,但还是如实说了帛书的由来过程。
“原来如此。若这是你娘留给你的遗物,那老夫也不便多看。
这样,我把释本借予你,若有不明之处用得着老夫,我们再一起商讨。”
“多谢先生。”
周臣的大度和边界感,再次让安珞敬佩,发自内心地鞠了一躬。
“圣旨到!”
门外一个细长的声音响起。
几人不敢怠慢,立刻便开了门领旨。
“几位大人不必多礼,圣上有旨,请江大人即刻进宫商议要事。”
传旨的公公叫周德顺,看起来慈眉善目,完全没有电视剧里那种阴险变态的感觉。
他看来跟江战挺熟,说完又看了看安珞。
“这位,可是安姑娘?”
安珞没想到自己名声都己经传到了禁宫,反应延迟了几秒,便回应称是。
“圣上有请姑娘一同前往。”
安珞完全没想到自己也会被传召入宫,一时紧张地忘记回应,而是看向江战。
江战只是一愣,但也没觉得有多意外。
关于巫蛊案的整个过程,他己经上报给了皇上,里面自然少不了要提到安珞,所以皇上要传召她,也在情理之中。
安珞简单梳妆后出来,江战己经坐在暖轿中等候。
轿帘掀开,便闻到食物的香气。
江战只看了她一眼,便移开目光,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
“先吃点。”
“多谢大人。”
安珞正当饿得发晕,不客气地接过。
油纸包有些烫手,是刚出炉的驴肉火烧。
一口下去,火烧酥脆掉渣,里面是满满肥瘦相间的软糯卤驴肉,微辣的青椒碎夹杂其中,清爽解腻。
江战发现自己特别爱看她吃东西,尤其是看到小姑娘吃得腮帮鼓鼓,满足得眯起眼睛,面色也红润了不少,便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感。
如果说早晨那红着鼻尖敲她房门的姑娘像早春生涩的小桃子,那这会儿,便己经长成了半熟的,让人挪不动眼睛。
“别噎着。”
江战勾着唇角,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羊皮酒囊。
解开系带,奶香西溢。
安珞惊喜接过,浅尝一口,居然是温热的鲜牛奶,还加了些许白糖。
这样的饭后甜品有谁能拒绝?
小姑娘眉眼弯弯,咕嘟咕嘟灌了几口,最后没忍住,还打了个轻轻的小嗝。
放下酒囊,安珞注意到江战的大氅下,似乎还鼓着一个小包。
“大人这怀中,莫不是还藏了什么宝贝?”
江战正望着她唇角的奶渍有些出神,听到喊自己,便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
“是些蜜饯果脯。一会儿进宫,没传召你的时候,老实在外候着,不要乱走动,乏了就吃一些。记得么?”
江战故意冷下语气,但手却很老实地从怀中又摸出一个带着体温的油纸袋,塞到小姑娘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