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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
我在睡梦中就被屋子外面的香气勾得肚子咕咕叫，刚揉着眼睛坐起来，就见二姨姥光着脊梁从炕上弹起来，跟土狗似的在空气里猛嗅：“嘿！这股子酸菜炖五花肉味儿，指定是街口老王头家杀猪了！”
我穿起衣服想去看个究竟。
刘进宝跟个狗子似的蹲在门口，见我露头，撒丫子在前面蹿，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嚎：“起风啦——起风了啦——”
嘿，好家伙！同样是喊起风了，和以前不一样的是，以前家家关门闭户，如今街两边乌泱泱站满了人，个个堆着笑跟年画娃娃似的。
我正迷糊呢，被俩大爷一人拽住一只胳膊往二姨姥家隔壁拖。
嚯！那院子里架着口能煮下一头牛的大柴锅，锅底火苗子窜得比人高，锅里白花花的肉汤咕嘟咕嘟冒泡泡，大块带皮猪肉在里头翻跟头，酸菜香混着肉香能把人鼻子勾下来。
一群人拥着我在方桌前坐下，老王头颤巍巍端来一大盘肉，满脸褶子笑成核桃：“守愚啊，这锅肉特意给你留的嫩肋条，快趁热吃！”
我抄起筷子夹起块肥瘦相间的，往嘴里一塞——嗯？不对啊，这肉怎么越嚼越有股子奶腥味？
我低头扒拉盘子里的肉，越看越眼熟：那粉扑扑的肉皮上咋还沾着几根白毛？再翻出块馒头型的肉肉，那形状……妈耶！这不是我当初天天钻猪圈，抱着吃奶的老母猪“花花”吗？
它肚子上那两排是我最熟悉不过的！
我这是把我的奶猪吃了！
“呕——”
我嗓子眼一酸，当场把肉吐在盘子里，跳起来一脚踹翻桌子。
满桌的肉啊汤啊全扣在老刘头裤裆上，他嗷一嗓子蹦起来：“我的宝贝啊！”
我伤心地哭了，指着锅里哭嚎：“那是我母猪妈妈！你们咋把它炖了！”
“大家本来想给你做点好吃的，……大家起早就烧水杀猪……想不到……”
老王感觉好心做了错事，内心也是慌了。
“就是啊，我们也不知道它是你猪妈，要知道，打死我们也不敢杀……”
众人也跟着恓惶，小心地解释。
我很伤心。
根本不想原谅他们。
二姨姥拄着拐棍晃过来，照着我后脑勺拍一巴掌：“吃个肉还能吃出幻觉？再闹把你扔锅里一块儿炖！”
一巴掌，我就老实了许多。
二姨姥用手抓起一块肥肉塞进嘴里嚼着：“真香，香死个人了。”
“大家愣着干嘛，一起吃。”
二姨姥招呼大家一起吃。
大家看二姨姥镇住了我，也就恢复了笑颜，都围在大锅边，分而食之。
我看到我的奶妈被他们大口大口地吞进肚里，心里难过极了，我觉得他们分吃的不是猪肉，是人肉。他们没有丝毫人性可言。
这还是我所认识的那群质朴善良的人吗？
我的伤心丝毫不影响他们吃肉的热情，甚至出现了哄抢。
两个老太太为了争夺一块好肉，还出现了跺脚骂娘的状况，真是丢人啊。
我一个人溜达出了院子。
正好一辆汽车迎面开来。
李回舟下了车，“守愚。少夫人不放心你，派我来接你回去。”
我就上了他的车。
李回舟坐进车里并不开动，用商量的口吻，“要不要跟他们打个招呼……”
“不用，……走。”
我对他们吃了我的猪妈感到很气愤，决定不再理他们了。
李回舟也没说什么就开车走了。
回到住处。
陈露看到我回来，立刻迎上来，她似乎刚洗浴过，身上有温热的香气，笑容也很。
“守愚，妈妈还是不太放心你……”
“你看上去不太开心。”
陈露看我表情不对，关心地问：“怎么了？”
一句话勾起了我的伤心，“他们把我猪妈给炖了，我再也吃不到猪奶了。”
“啊……”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陈露伸手抱住了我，想用一个母亲安慰孩子一般的抱在怀里给以安慰，可是我这个儿子比她还高一头，为了协调些，我就让自己矮了一头，这样勉强和她打个平肩，也让她温润的气息全喷到了我的耳边……
“乖，不哭了，猪妈妈没奶吃了，还有妈妈……”
她的话让我有些许的释怀。
说真的，人奶比猪奶更香甜。
“守明正好己经吃饱了，我这里还涨得很……你等妈妈给你弄。”
陈露放开了我，一个人走进了卧室。
陈妈端着一盘包子喊我：“傻子，吃饭了。”
我摇头，“我要喝奶。”
陈妈看看卧室里面挤奶的陈露，又看看我，叹口气：“你这个傻子，别看现在吃香，以后还不知道怎么着呢？”
这句话，正好让挤完奶的陈露出来听到了个尾音，“陈妈，你在说什么？”
“喔，我没说什么，”
陈妈端着包子去了餐厅。
“守愚，来，快趁热喝。”
她把挤到碗里的奶递给了我，我接到手里大口大口地喝下去。
奶水真是新鲜，温热的还带着陈露体内的香气。
你说陈露也真是脱了裤子放屁，挤它干嘛……
这一点就不如陈妈痛快。
喝了陈露的奶也算把我嘴里嚼过母猪肉的晦气压了下去，我来到餐桌前一手抓一个包子，大块朵颐地吃起来。
陈妈翻了我一眼，“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我就这样，我一个男人哪能像陈露鸟儿一样地啄食，还那么心不在焉。
饭还没吃完，就响起了敲门声。
陈妈去了，透过门镜看了看，然后回头小声地喊：“是林小羽，怎么办？”
陈露双手抱胸，思索了片刻：“让他进来吧。”
陈妈开了门。
林小羽闯进来，盯着陈露，“说好的守愚哥哥在郊区住几天，你怎么私自给接回来了？”
陈露轻笑，“你若不去接，怎么知道我把守愚接回来了？”
林小羽语塞。
陈露：“说吧，你过来有什么事？”
林小羽说：“我来不是和你商量，是通知你，守愚哥哥的聘礼是我下的，他的订婚仪式也要我办。”
“你这是想越俎代庖，取代我这个妈妈了。”
“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啊，大家都是一家人，给守愚哥哥找媳妇，我也想尽一份力嘛？”
陈露的脸色忽然变了。
